门外,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刀疤的汉子应声而入,单膝跪地:“将军。”
“去,备我的帖子。”林程延的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请张威、李源、赵德海三位将军明日过府饮茶。”
陈四有些诧异。
这三位,都是军中元老,资历极深,但在之前的站队中,一直保持着中立。
林程延没有解释,继续吩咐道:“你亲自去送。记住,要‘无意’间向他们透露,王老将军因为‘某些原因’,推迟了军符的交接。”
陈四是跟着林程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立刻明白了世子的意图。
这是要将水搅浑,把所有关键人物都拉到牌桌上。
“属下明白!”
“还有一件事。”
林程延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用火漆封口的密信,递给另一个一直侍立在阴影中的黑衣人,“你,立刻动身,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天悦商行’,亲手交给掌柜。告诉他,可以开始了。”
黑衣人接过信,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里。
陈四看着那封信消失的方向,心中震撼。
将军……竟然在京城还有后手?
他到底准备了多久?
做完这一切,林程演站起身,走到窗前。
凛冽的北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眼中没有丝毫对未来的忧虑,反而充斥着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林在虎,林程乾。
你们不是最在乎血脉吗?
那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血淋淋的真相,彻底剖开给你们看。
这一次,舞台已经搭好。
我倒要看看,当大幕拉开,真正身败名裂、无地自容的,会是谁!
次日清晨,寒霜未褪。
陈四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棉袍,看不出半点将军亲卫的煞气,倒像个敦厚老实的管事。
他第一个去的是张威的府邸。
张威是三位老将中资历最老、性子最沉稳的一个。
府门前,陈四恭恭敬敬递上帖子,对门房说要求见管家。
不多时,一个山羊胡的老管家慢悠悠地踱了出来,上下打量着陈四,皮笑肉不笑:“我们家将军近来身子乏,不见客。”
“不敢叨扰张老将军。”
陈四连忙躬身,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却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愁苦,“只是我们世子得了些新茶,想着几位老将军戎马一生,落下不少旧伤,这茶正好能活血暖身,特意命小的送来,表一番心意。”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像一根小小的钩子。
老管家眼皮一抬:“你叹什么气?”
“唉,没什么。”
陈四摆摆手,欲言又止,“都是些糟心事,不该拿到外面说。”
他越是这么说,老管家心里越是好奇。
“但说无妨,”
老管家捋着胡须,“这军队里,有什么事能瞒过我们将军的耳朵?”
陈四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凑近半步,压低声音:“您是不知道,本来昨天军符都该交接了。可王凯南老将军那边……唉,也不知怎的,忽然就说身子不爽利,要再等等。”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几乎成了耳语:“我们将军也是忧心忡忡,只怕……只怕是府里有些难言的纠纷,传到了王老将军耳朵里,让他老人家为难了。”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所有信息都点到为止,却又引人无限遐想。
难言的纠纷?
什么纠纷能让军符交接这等大事都推迟?
老管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他接过茶帖,淡淡道:“知道了,东西放下,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