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痛苦的来源是很多的,一时之间分不清它们很正常,很多人甚至穷尽一生都做不到,即使像我们这样看起来侃侃而谈的医生,也经常需要去找导师做咨询,不断地内观自我,加深觉察。”
弗莱彻医生说:
“我们可以从简单一些的开始,眼下让你最不舒服、会入侵你思维、而后立刻带来不高兴的事是什么?”
卡尔其实有点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些综合性的指导,比如他问他的是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觉得痛苦的我应不应该脱离现在的生活”,但心理医生却立刻把谈话导向了具体的细节,仿佛要和他鸡毛蒜皮拉家常一样。
幼儿园学生卡尔放学回家啦!
弗莱彻医生询问他卡尔小朋友你今天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事?
这不是他想要的对话。
他落差了一秒钟,刚调整好心态要去想,但弗莱克医生好像已经看出他的迟疑,解释道:
“卡尔,我的问题让你不舒服了吗?你可以告诉我。”
也不至于是不舒服,老天,对话不用详细到每一个心理活动都讨论吧……卡尔正抬起头想否认过去,可因为和弗莱克医生对视上了,对方在很温柔很专心地等待他,显然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对自己的“失误”有什么情感反应——他是卡尔见过情绪最宽和稳定的人,仿佛永远不会做出什么判断,于是他又改了口:
“好吧,有一点,我在想你肯定听懂了我到底想问什么,但你没解释,而是直接跳到具体问题上了,好像只要解决了眼下的问题……”
卡尔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我是觉得,你的态度让我觉得,好像只要解决了眼下的问题,我的所有问题都会消失掉。”
“谢谢你愿意这么清楚、详细和坦诚地告诉我,卡尔。我想首先向你道歉,我应当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提问,再向你提问。”
“你说得很对,心理治疗确实经常关注具体的问题和眼下的状况,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忽视你更深层次的困惑或痛苦。我之所以从这些细节入手,是因为它们是打开更大问题的钥匙。每个细小的情绪、行为或想法,都像是一扇门,通向你内心更深处的理解。”
“所以,不是我不想回答你关于‘应不应该脱离现在生活’这样的问题,而是我希望通过探索你现阶段最困扰的事情,让你自己找到更明确的答案。那样的答案,往往比我直接告诉你的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和真实。我们可以一起去探寻这个答案,逐步了解你的内心世界。你愿意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