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定是这样!
纳兰霏对于他的提问并不奇怪,她当然也要拿出相应的赌注。
“若我纳兰霏一月之内,未能寻得解法,或解法无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身后那间倾注了所有心血、刚刚燃起希望的“赤水春”,扫过福伯、小荷、云织苍白而担忧的脸,最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纳兰霏,自缚双手,任凭沈大公子处置!是杀是剐,绝无怨言!纳兰家‘赤水春’即刻关闭,所有产业、酒方,尽归沈家所有!我纳兰霏,永生永世,滚出古蔺!”
“小姐,不可!”福伯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纳兰霏的裙角,“老奴代您去死!您不能……”
“霏姐!”小荷和云织也哭喊着扑过来,死死抱住她。
人群彻底沸腾了!这已不是简单的赌局,这是以命相搏!
以整个纳兰家的存亡为注,赌一个几乎被所有人视为不可能的希望!
“疯了……都疯了……”有人喃喃。
“纳兰小姐……这是要以身饲虎啊……”有人扼腕叹息。
“解醉魇……真的能行吗?”那手臂红斑的老汉,眼中绝望的死灰里,却燃起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火苗。
沈皓也被这骇人的赌注震得心头一悸。
他看着纳兰霏那双沉静得可怕、却又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眸子,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但旋即,更强烈的狂喜淹没了他!
她输定了!醉魇无解,这是铁律!
三个月之后,不仅能名正言顺地彻底碾死这个屡屡让他难堪的女人,更能兵不血刃地吞并纳兰家最后一点骨血,包括这“四季”佳酿的配方!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呀!
“好!一言为定!”沈皓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纳兰霏反悔,“纳兰霏!这可是你自寻死路!在场诸位都是见证!一月之后,本公子等着你来磕头领死,等着接收你纳兰家的一切!”
“慢着。”纳兰霏的声音冷冷响起,打断了他的狂想,“口说无凭。沈大公子方才毁约之举,犹在眼前。此等关乎身家性命、满城疫病之大事,岂能儿戏?需立字为据,签字画押,请在场德高望重者共同见证,昭告全城!”
沈皓脸色一沉,但此刻他信心爆棚,自认必胜无疑,岂会在乎一张纸?
他大手一挥:“立就立!本公子还怕你反悔不成!来人!取笔墨纸砚!请……请赵夫子、李掌柜几位过来做个见证!”
他点了人群中几位颇有声望的老者。
很快,两份字据立下,条款清晰,赌注分明。
纳兰霏提笔,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上鲜红的手印。那手印,如同烙印,也如同战书。
沈皓也狞笑着签押画押。
字据由几位见证人郑重收起。
“纳兰霏!好好享受你最后的一个月吧!”沈皓收起他那份字据,带着豪奴,在无数道或鄙夷、或担忧、或看戏的目光中,狼狈却又趾高气扬地挤出人群,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而去。
临走前,他怨毒地剜了夸蚩一眼。
夸蚩只是冷哼一声,毫不在意。
与此同时,人群并未立刻散去,依旧围在“赤水春”门口,窃窃私语,目光复杂地看向铺内那个靛青布裙、身形单薄却挺直如松的女子。
夸蚩走到纳兰霏身边,低声道:“三个月内解醉魇……你究竟有何把握?此非儿戏。”
纳兰霏望着沈皓消失在街角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
“把握?没有十成。但我知道,这‘醉魇’绝非无解的天谴,其根源,必跟沈家……脱不了干系!”
就在纳兰霏准备继续说些自己想法时,一个穿着素雅、身姿窈窕的身影悄然分开人群,走到了铺门前。
她戴着帷帽,白纱遮面,唯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露在外面。
女子目光沉静地落在纳兰霏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纳兰小姐好气魄。玉娘不才,或许……关于这醉魇的根源,小女子能提供一些……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