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话会面对父亲不赞同的眼神甚至更可怕的反应吧,关于杀人什么的,完全让父亲失望了。
一直被刻意忽略的沮丧忽然卷土重来,她目光漂移,“我自己会回去。”
然而此时杰森怀抱着对世界莫大的不信任,看什么都觉得像危险情况,他用眼神驱赶小托马斯,按住想跟着溜走的小姑娘,用微不可查的气音说,“你会吗?不,你不会。”
塔米斯:“……”
*
自称小托马斯的男人非常自觉起身离开了,离开之前只和小姑娘进行了一个眼神的接触,然后朝她微微颔首,杰森终于松了口气。
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亲戚,听上去就问题很大,在哥谭这种地方,问题就更大了!
他把小姑娘按在沙发上,在沙发前踱步来来回回,耳提面命,从布鲁斯曾经有一个童年好友整容成他的样子的故事,到质询“你怎么能确定那张脸是不是真的”。小姑娘头顶翘起的一撮呆毛越来越垂,最后焉在脑袋顶。
他伸出两根手指拎起那搓死掉的呆毛,苦口婆心,“你明白了吗?”
塔米斯没有回答,她从他手里解救下头发,飞窜着掀开窗户逃跑了。
杰森:?
几分钟后,杰森收到她的短信,【我确认了,脸是真的。】
不是?!你怎么确认的?!
*
杰森的安全屋窗外下是一条萧瑟小巷,在上世纪的建筑潮下,无数摩天大厦在哥谭拔地而起,偏远街区的大量公寓少有人居住,这栋楼同样如此,人迹罕至。
巷里等待的黑色兰博基尼漆面光亮,与周围格格不入。
在情绪稳定时候小朋友是及其礼貌的,即便是语出惊人也彬彬有礼。夜枭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敏锐如他几乎在呼吸之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拒绝,欣然同意。
一个敢问,一个敢同意,那敢问的人肯定也敢就这样伸手。
夜枭侧过脸,好方便小朋友伸手在他脸颊和下颌确认有没有什么伪装的痕迹。
冰凉的手指,很快就离开了。小姑娘面无表情低头按手机,应该是在向另一个叛逆小朋友回复情况。
“你在怀疑我吗?”他开了个玩笑。
“我在证明你。”小姑娘抿着唇,杀气腾腾。
夜枭哑然失笑。
初见时防备心浓重到无法接受他人靠近的小刺猬,现在不仅对他露出柔软的肚皮,甚至还将他也纳入保护范围。不是从未遭劫的玫瑰,带着无知炫耀那三根刺的天真。她是他的战士,正以保护者的姿态切实为他排除非议。
来的路上夜枭没问她要如何对他们介绍彼此,他认识布鲁斯的罗宾鸟们早于他们知道他,没什么好向他介绍的,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而他们如
何看待他,他不在乎。
情况永远不会变得更糟,活着就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根本不对此行抱有什么目的,纯粹是出于散心的考虑,没带任何下属,随便开上一辆车,带上小朋友,任由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从窗外经过,隔窗和秋季微凉的风相遇。
他伸手撑着方向盘,无法抑制的低笑挤出喉咙。
“?”塔米斯歪了歪头,面色侑然凝重,“生病了吗?”
“不。”夜枭轻声说,“你应该怀疑我。”
“我相信你。”小姑娘说这话的语气严肃得好像在十字架下宣誓,她瞳孔里坚定的光告诉夜枭,她非常非常认真。
夜枭没有什么上帝耶稣安啦的口癖,他从不信奉任何神明,只信能握进手掌的权与力,可偏偏听到塔米斯对第三人提起他时,想借用神明的名义表达惊叹。——天,她竟是这样看他,那她如何看待哥谭,看待这个世界?
放眼去望吧,世界危险残酷,不近人情,人类彼此伤害、摧毁一切乃至自己,无法对彼此付出信任就连自己都不能相信,因为人最会同样也是最先欺骗的就是自己。她已遭过毁灭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到头来却如此盲目对他交付信任。
迟早有一天她会因此被钉进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