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董仲舒却提出新的主张“案妾母不得为夫人。”
既然惠公已经战胜其私心邪念而传位给隐公,隐公就不应该再“探先君之邪志,而遂以与桓”。
以此经义,类到本朝,那便是陈皇后既废,就失了“適”,而卫皇后就该是“適夫人”!
那么,当今陛下无论多么宠爱王夫人或是其他嫔妃,现在,以后,都没有任何理由更动皇太子的“嫡长之位”和“太子之位”。
什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太子本就是嫡长太子,这天底下,也只能由皇太子来继承帝位,其他皇子胆敢生出觊觎之心,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至于这主张是否推翻了“诸侯不再娶”的大礼制,董仲舒毫不在意。
一个儒家,能有公羊、穀梁、子张、子思、颜、孟、漆雕……上百个学派,彼此思想、理念常常冲突,公羊家中就不能有个互相冲突的“新公羊”吗?
大汉这么大,难道容不下两个不同的公羊学。
董仲舒怔怔地望着脚下那条石面通道,满眼里是石面上反射出来的点点阳光。
两个书吏显然是见惯了这种现象,机械地在那里一本一本地翻晒着书。
隐约间,所有人似乎听到了大门外的门环被叩得满院子乱响,那是回朝的声音。
……
长安。
依旧云厚天低,不急不缓不疏不密不间不断的雨,徐缓舒展,犹如上天撒下一幅细纱覆盖大地。
这是恍若春雨却又比春雨更厚实的晚夏之雨,正是关中年年所需的时令好雨,渭水平川,撒种皆收,只等这一场好雨过后,天下皆收。
听着门外的唰唰雨声,丞相公孙弘紧皱的眉头也徐徐舒缓了,不得不承认,半路出家的他,学问真的不如董仲舒,但这次,却没有了那股强烈的嫉妒之心。
再高的学问,也要为他所用,而他的学问,又为皇太子所用。
都是忠臣。
“回来吧。”
大汉丞相掌握在六百石及以下官员的任免,公孙弘轻声说道:“胶西国一误再误赋税,王不王,相不相,董仲舒其罪难逃,谪其回京,为太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