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的嫁妆已经基本清点完毕。
各种精美华贵的头面首饰,四时节气穿的衣服,光是雕工精细的紫檀木拔步床就配送了三架,其余箱笼衣柜家常物什,竟像是将整个榆林楚家都新崭崭地搬至了国公府。
最后一抬嫁妆更是连抬箱都是用最上等的海南黄色梨木雕出的箱奁。
四角包了锃亮的黄铜包角,螺钿镶嵌的百子百福纹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这里面便是楚嫣然最重要的嫁妆,能够循环生利的田产与铺面。
早年楚家走商,贩的是塞外的皮毛与药材。
京城是大虞朝最繁华之地,又兼冬日绵长严寒难耐,名贵皮裘简直是一货难求。
楚家就是依靠贩卖貂裘虎皮赚下万贯家财,楚家上一代的掌家人便在京里购置了十多处田庄与毛皮铺子,至楚嫣然父兄管事之后又添了十余间当铺,做些低买高卖的生意。
如今为了楚嫣然高嫁傍身,楚父便将京城一应财产全都算做了嫁妆。
那精致的海黄螺钿箱奁里,装着的就是十处田庄、十处当铺与十五处皮毛铺子的契纸。
倘若没了礼单,这箱奁又被一把火烧了,楚嫣然即便知道这些庄子铺面的地址名称,她一个深宅妇人也没办法抛头露面,去衙门申诉。
她绝不允许上一世的灾厄重演!!
楚嫣然缓缓起身,向卫世勋伸出柔荑,“国公爷,这是我们自家速记的特殊字体,一个字就能表示许多内容。”
楚家在大虞朝各大州府都开有当铺与各色铺面,为了防备有人冒写当票,帐据,帐房先生与各处掌柜都自有一套记帐的规矩字体。
楚嫣然恰巧同哥哥们一起学过这些。
她原本的理想,并不是嫁入什么公侯府中,做个深宅大院里只能看到头上三尺天空的内宅妇人。
她想跟父兄们一样,到各地行商游历,不受世俗礼法拘束。
将来即使没男人敢娶,她还可以单独立个女户,收养些自己看得顺眼的孩子,跟自己一起既游山玩水,阅尽千帆,又赚了自己一世无忧的钱财。
所以,对于商贾买卖的买卖门道,她学得愈发刻苦,至于那些闺中女子们热衷学习的闺中六艺,她根本不屑占用自己的时间!
此次陪嫁到国公府的二百多抬嫁妆,若是以寻常记录方法,短短的一个时辰恐怕连三分之一都抄撰不完。
楚嫣然惜字如金,一抬有六七种物什的妆奁,不过用十一二个字就记录清楚。
“你还有这等本事?”
卫世勋又瞧了瞧那红笺上的字迹,并不交还给楚嫣然,指着上面的两个怪模怪样的字迹,颇有兴味地道:“这两个字,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楚嫣然垂头瞧了过去,“京西十里铺田庄,一百五十顷。”
她声音不大,却脆生生的如清溪奔流,隔着一道花墙的外库,立即有小厮开了花梨木奁子,点出第一张契纸应道:“京西十里铺,上好良田一万五千亩!”
一旁的国公府帐房二先生,连忙拿笔记了,算是入了私帐。
“这个……”
卫世勋接着指下面两字,但他的心思却早就不在礼单上。
少女淡淡的甜香像只小小的手儿,撩拨得他口干舌燥,忍不住凑近楚嫣然鬓发边,色鬼似地嗅了一下,“夫人,时辰不早了,剩下这点东西不值什么,咱们明日再清点算了。”
楚嫣然满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忙不迭地撤了两步,一脚踩空差点从台阶上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