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冰雪大世界站时,公交车上已经挤满了人。下车的瞬间,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芙宁娜下意识把烤红薯揣进怀里,像抱着个小暖炉。
冰雪大世界的大门是用冰砌的,上面雕刻着龙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门口的广场上,几个穿着卡通服的雪人招手,肚子上的纽扣是红色的灯笼。芙宁娜刚走两步,就被地上的冰砖滑倒,幸好阿黄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都说了冰面滑。”阿黄无奈地摇摇头,从包里掏出冰爪给她绑上,“这儿可比中央大街滑多了,到处都是冰雕,走路得像小鸭子一样,一步一步挪。”
进了园区,芙宁娜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到处都是冰雕雪塑,有城堡、有佛像、有卡通人物,全都闪着五彩的光。最高的冰塔直插云霄,塔顶的霓虹灯在雪雾里晕开,像彩虹掉在了冰上。
“哇……”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原来冰能变成这么多样子。”
王萱举着相机疯狂按快门:“这才只是门口,里面还有冰迷宫、雪滑梯,晚上亮灯了更好看,像闯进了水晶宫。”
她们先去了冰滑梯。百米长的冰道像条银色的巨龙,蜿蜒着趴在雪地上。芙宁娜看着从上面尖叫着滑下来的人,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我也要玩!”
排队的时候,前面有个东北大哥正在给女朋友讲笑话,逗得她直笑。大哥看见芙宁娜紧张的样子,拍着胸脯说:“别怕,哥教你,滑的时候身子往前倾,脚别伸直,保准你比火箭还快!”
轮到芙宁娜时,她深吸一口气,坐在冰垫上。工作人员一推,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风灌进脖子里,冻得她直缩脖子,但耳边的风声和自己的尖叫声混在一起,却让她觉得格外快活。滑到终点时,她抱着膝盖笑个不停:“比枫丹的水滑梯刺激!水会温柔地托着你,这里的冰却要你自己迎着风跑。”
玩累了,她们找了个雪做的椅子坐下。阿黄买了三瓶格瓦斯,玻璃瓶上结着霜。芙宁娜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有点像面包泡在水里,还有点气。”
“俄式饮料,用面包发酵的。”王萱也喝了一口,“夏天冰着喝更舒服,冬天喝着有点凉,但很解腻。”
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来是有人在玩雪圈。十几个雪圈连在一起,从坡上冲下来,像一条长蛇在雪地里打滚。芙宁娜看得心痒痒,拉着王萱就往那边跑:“我们也去!”
玩到中午,太阳升到头顶,雪开始有点化了。她们找了家园区里的餐厅,点了锅包肉、地三鲜和酸菜白肉锅。酸菜白肉锅端上来时,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酸菜的酸香混着肉香扑面而来。
芙宁娜夹起一片白肉,蘸了点蒜泥,放进嘴里:“这肉好嫩,像枫丹的水煮鱼,一点都不柴。”
“这是东北的酸菜,用白菜腌的,配着白肉煮,解腻得很。”王萱给她盛了碗汤,“冬天喝点热汤,浑身都暖和。”
阿黄则在跟老板聊天,老板说他是山东人,来哈尔滨开了十年餐馆最懂南方人的口味:“锅包肉少放了点醋,怕你们嫌酸;酸菜也泡得时间短,没那么冲。”
吃完饭,她们去看冰雕展。有个冰雕是仿照敦煌莫高窟的飞天做的,冰雕的仙女衣带飘飘,手里托着莲花,在灯光下像透明的水晶。芙宁娜站在冰雕前,久久不肯离开。
“她在跳舞。”芙宁娜轻声说,“虽然是冰做的,但我好像能听见她的脚步声。”
王萱把相机调成静音,怕打扰了这份安静:“冰雕师傅花了三个月才雕成的,每天从早到晚凿冰,手都冻裂了。”
芙宁娜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冰雕的衣角:“人类真有耐心,能把这么硬的冰,变成会跳舞的仙女。”
下午,她们坐公交去了太阳岛。公交车穿过松花江公路大桥时,芙宁娜趴在车窗上,看着江面上的冰钓者。他们坐在小马扎上,鱼竿插在冰洞里,一动不动,像一座座雪塑。
“他们在等鱼上钩吗?”芙宁娜问。
“是啊,冰钓得有耐心,有时候一天都钓不上一条。”阿黄说,“但他们就喜欢这份安静,坐在雪地里,听着冰裂的声音,比钓上鱼还舒服。”
芙宁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像枫丹的守塔人,每天坐在塔顶看水流,虽然孤独,却很安心。”
到了太阳岛,雪雕园里的雪雕比冰雪大世界的更壮观。有个雪雕是《清明上河图》,雕得栩栩如生,连街上行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芙宁娜沿着雪雕慢慢走,像在看一场流动的电影。
“这里的雪好白,像枫丹的珍珠贝,一点杂质都没有。”她蹲下来,抓起一把雪,捏成个小球,“在枫丹,雪只会落在最高的山顶上,像给山戴了顶白帽子。”
王萱笑着把她捏的雪球拿过来:“别捏太久,手会冻僵的。”她从包里掏出暖手宝,塞给芙宁娜一个,“晚上去吃铁锅炖,东北的铁锅炖,贴在锅边的玉米饼子吸了汤汁,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回去的公交上,芙宁娜靠在椅背上睡着了。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阿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王萱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这公交就像个时光机,载着她们穿过哈尔滨的白天与黑夜,看过冰的冷、火的暖,看过陌生人的笑脸、匠人的汗水,把这座城市的烟火气,一点点揉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