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渗入了他错综的掌纹,他一时分不清是她中箭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可他只是将满是鲜血的掌覆在面上,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感受她的余温。
分明冰寒刺骨,在他掌中却如同尚带温热。
一道一道的血痕淌落他泛着青白的面色,自挺拔如山峦的鼻梁之间割裂开去,显得犹为阴森可怖。
半晌,李曜终是停下了动作,眯了眯那双无情的眼,低低笑了起来,柔声道:
“无妨。朕要擢她为贵妃,让她入皇陵,待朕百年之后,与朕同棺合葬。”
平淡的语调之下,掩着内里的嗔痴,癫狂,和疯魔。
语罢,李曜俯下身抬起手,想要掀开覆在她身上的袈裟,再一睹芳容。
“呵——”沉默许久的男人竟是笑了一声。
“她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愿留在你的皇宫,死后怎会愿意入皇陵?”
声如碎玉,字字诛心。
李曜的手顿在那里,收拢在背后,微微发抖。他仰了仰头,撞上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低吼道:
“朕是皇帝,是真龙天子,朕还会和她有来世,还要生生世世!”
“皇帝?”洛襄反问,微微蹙眉,声无波澜,反问道,“陛下不知,自己的皇位从何而来?”
“这些年,你待在朕身边,为朕巩固帝位,拱壁国土,难道就是为了她?”李曜冷冷道。
洛襄垂眸,漫不经心地拢起血染的袖口,淡淡道:
“我以为,陛下爱她,护她,我保卫陛下,就是保卫她。岂料我错了,是大错特错。”
他记得三年前,她坐在凤鸾车上,从乌兹启程去往长安。他知道了她隐秘的身世,深知在大梁,只有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才能护她一世平安。于是,他舍生忘死,在一次次叛乱中,为她的夫君保住这摇摇欲坠的帝位。
却不料,宫墙成了葬她的墓碑,皇城作了埋她的坟冢。
洛襄微微仰头闭目,道:
“你这皇位,这些年我既能为你守得,今日自然也收得回来。”
“陛下在殿外那群久在禁中的亲卫,已是多少年未有实战?比之我日日与北匈对阵的疆军何如?”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如雷霆大震,落在年轻的帝王心头。
“你!”李曜胸膛剧烈起伏,怒极反笑,不可置信地勾了勾唇角,讽道,“你这是谋逆。”
“为了一具尸身,你竟要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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