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不过是求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村里,尤其是赵老蔫儿的妻儿一个交代罢了。
八爷走在前面,身板挺直,步伐稳健,看不出一点老态。
但那双布满风霜的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凝重和了然。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结合林阳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话,还有赵解放刚才看着自己时那躲闪又带着点恳求的眼神,这事已经明摆着了。
八爷在心中叹了口气,浑浊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决断。
要护就得护到底!
自己这把老骨头,今天不光是为了找赵老蔫儿,更是为了把这事给彻底兜圆了,替这两个后生把屁股擦干净!
否则,以林阳那小子展露出来的狠辣和本事,真要让他记恨或者觉得他这个八爷靠不住……
那后果,八爷甚至想都不愿想!
何况,林阳如今是他手里最闪亮的王牌炮头,财神爷,摇钱树。
于公于私,他八爷今天都得把这个苦活儿累活儿,彻彻底底的扛起来!
八爷的人拖着沉重的猎物消失在密林深处,把赵家村的震惊和议论远远甩在了后面。
赵家村人眼睁睁看着那些绑在粗木杠子上的东西被拽下山坡,眼珠子都瞪圆了,吸气声此起彼伏。
东北豹!成年带着崽子!
还有一头死透了的斑斓猛虎!
成堆垒起来的灰狼,两头壮实的梅花鹿!
“俺的亲娘哎!猛虎!花豹!梅花鹿!还有恁些灰狼……”
一个老庄稼汉死死揪着胡子根,差点把胡须拽下来,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指着队伍消失的方向,嗓子眼儿干得发不出第二个音。
“赵家小子,”另一个老汉哑着嗓子问赵解放,“先前林阳来找你,是不是想让咱村老少爷们帮着扛这些宝贝疙瘩下山?”
赵解放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嗓子眼堵得生疼:“是,叔。可林阳哪知道俺们村摊上这档子塌天祸事?也不知道俺老叔……”
他哽了一下,强行咽下喉头的酸涩,眼眶瞬间红了。
“……人没了。人家念着咱家办白事的忌讳,没好意思多张嘴麻烦人。”
“瞧他那样子,爬山路都打飘儿,累得脱了相,报了信儿就赶紧回去了。”
“俺老叔要是……要是还在……”
后面的话像是被砂石堵住,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解放!别说那丧气话!”旁边几个汉子连忙凑过来,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他肩膀,“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要紧是寻着老蔫儿叔啊!咱爷们儿不能怂!”
村里人眼巴巴看着八爷他们走得头也不回,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心头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
八爷的名头在四里八乡响当当。
能跟他递上话的,也就赵家村那几个跟着老炮头钻了几十年老林子,骨头比石头还硬的本家老猎户。
赵解放心里信这几个老辈子,先前只含糊跟村里人说请八爷的人帮忙“查查”,怀疑老叔的死有蹊跷。
大伙儿当时半信半疑,如今亲眼见八爷这目中无人的做派,个个心里更是敲起了鼓点。
“解放!”
一声低吼响起。
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猎户赵金岭沉着铁青的脸,分开议论纷纷的人群,一把攥住赵解放的胳膊,那手劲儿像把铁钳。
他眼神锐利得像刚磨好的猎刀,直直钉在赵解放脸上:“跟爷几个说实话!这事儿透着一股邪乎劲儿!”
“八爷那老炮头,平常见了俺们还点个头,今儿个连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活像俺们是挡道的树杈子!”
“到底藏着啥要命的勾当?别想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