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桌角那个父亲毕建国用了多年、已经被烟油子熏得发黑发亮的黄铜旱烟杆上,忧愁填满了他的心间。
“钱,我是真的不能收。”毕宇抬起头,看向陈杰明,眼神变得郑重而诚恳,“不过,倒确实有件事,想请陈掌柜帮个忙,这件事对我来说,比多少钱都重要。”
他微微欠身,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话语中带着沉重的意味。
“我爹他……年轻时在地里干活伤了身子,后来就一直抽旱烟解乏,几十年了,咳得越来越厉害,尤其是晚上。我偷偷用……嗯,用一些土办法看过,感觉他肺里面黑乎乎的,全是烟油子,怕是拖得久了,要出大毛病。”
陈杰明听完毕宇的请求,感受到他那份对父亲深切的担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
这小子,年纪轻轻,却如此沉稳孝顺,实在难得!
他大手一挥,回应道:“小兄弟,你真是个大孝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百善孝为先,你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金贵!”
陈杰明略一沉吟,立刻做了决定:“明天,最迟后天,我就安排镇上最好的郎中…不对!我直接请我的主治医师过来给你父亲好好瞧瞧!费用什么的,你不用管,全算我的!”
对他而言,这点钱跟一条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一股暖流涌上毕宇的心头,前世父亲就是因为这肺病拖垮了身体,早早离世,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这一世,他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那…那就太麻烦陈掌柜了!”毕宇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激动,也是感激。
这声“陈掌柜”,叫得真心实意。
陈杰明爽朗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这不算什么。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浓厚的兴趣,凑近了些,好奇询问。
“不过话说回来,小兄弟,我这心里一直犯嘀咕…你当时在当铺,隔着柜台,是怎么瞧出来我那肾…有毛病的?连县医院的大夫一开始都没摸着门道,你这眼力…可真是神了!”
毕宇心中一凛,知道关键问题来了。
透视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暴露。他面上不动声色,脑中念头飞转,瞬间编好了一套说辞,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陈掌柜你可别笑话我。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人请了个走方的老郎中给我调理,我跟着他老人家学了几天皮毛,懂点望闻问切,尤其对看气色面相什么的,稍微有点心得。”
他半真半假地解释着,“当时就是觉得你印堂发暗,脸上那股子灰败气特别重,不像是普通的疲劳,就斗胆提醒了一句。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真能蒙对,运气,纯粹是运气!”
他特意强调了“蒙对”和“运气”,试图将自己的能力归结于巧合。
陈杰明是什么人?人老成精,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
他看着毕宇那故作坦然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蒙对?省城专家都差点误诊的早期肾衰竭,是能蒙对的?
这小子身上绝对有大秘密!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不必刨根问底。
他哈哈一笑,也不点破,只是重重拍了拍毕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欣赏。
“小兄弟太谦虚了!不管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份情,我陈某记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只要用得着我陈杰明的地方,尽管开口!”
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估摸着时间不早了,陈杰明看看屋外已经彻底沉下去的夜色,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