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端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倒是起身离开了书案后,踱步而出。
“听闻你在朝上训斥了几个办事不力的臣子。”
闻端顿了顿,淡淡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桐觉得闻端肯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朝上朝下,到处不都是他的眼线?
连自己夜半惊醒也能第一时间得知,谢桐有点想冷笑,那些殿内侍奉的宫女、藏身在暗处的关蒙等侍卫,全都是闻端的眼线吧?
当初还是太子时,谢桐对这一切尚且能忍耐,但如今当了天子,忽然间就不想忍了。
“老师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谢桐蓦地开口,看也不看闻端的脸,径直往书案走去,草草扫了一眼案上的折子,随手挑了一本来看。
不出所料,上面尽是些阿谀奉承的废话。
递到他谢桐面前来的折子,怎么会有真实的内容?
怕是朝臣们回府后,才将那本真正的“奏折”,派人悄悄递到闻端府里去,等闻端批示吧。
“南边水患严重,今日朝上,工部却瞒而不报,朕治了工部尚书的罪。”
谢桐拎着那本折子,回身狠狠一甩,把金红为底的奏折摔在地上。
御书房的地面铺了狐狸毛制成的软毯,奏折砸在上面,却依旧被摔得四分五裂,有一半甚至直接飞到了闻端脚下,啪地撞上男人垂落的袍角。
因为没有上朝,闻端只着了一件简单的素白圆领袍,外罩黑色大氅,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冷冽。
谢桐摔的那本奏折,险些将闻端长袍一角砸烂,足见用的力气之大。
“朕在朝上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是否有事要奏,底下却皆是一群只会阿谀奉承的饭桶,就和这递上来的折子一般,全是废话。”
谢桐微微仰起下巴,与较他高了半个头的闻端对视,目光锐利,丝毫不逞让:
“太傅打理朝政多年,这些蠢材却满堂都是。闻太傅你说,朕究竟该治谁的罪呢?”
一室寂静。
片刻后,闻端垂了下眼,动作极其缓慢地俯身,将地上那本支离破碎的半本奏折捡了起来,拿在手里。
“是臣之过。”他缓缓开口道:“圣上息怒。”
自从谢桐踏进这间御书房以来,这是第一次听到闻端唤他圣上。
“水患一事,工部尚书刘黔在五日前曾禀过,臣已派治水能臣赶赴东南,不日便可抵达。”
闻端将那半本折子拿在手中,轻轻敲了几敲,不紧不慢陈述:
“圣上首日上朝,刘尚书或许以为此事已有解法,不必再向圣上禀报。请圣上看在他连日为水患操劳的份上,免了对他罚俸三月的处置。”
果然,闻端根本就知晓朝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