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岭中,山如鬼魅,夜风凛冽,夹杂着浓烈血腥,
道廷道兵与大荒门修士,彼此殊死拼杀,混乱踩踏,兵戈相击,法术与蛮术碰撞,灵力和血气的波动,交缠在一起。
更有羽化真人,凌空斗法,灵力如山崩。
几乎每一瞬间,都有人死去。
血水浸染大漠,煞气流向天际。
而在此混乱之中,墨画化作一道水光,自兵戈间穿梭,向远处逃遁。
在他身后,三个大荒门金丹,紧追不舍。
金丹的遁术更快,但在这种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在厮杀的,混乱的战场中,根本施展不开速度。
反倒是墨画的逝水步,闪转腾挪间,妙到巅毫,在战场中穿梭,越发游刃有余。
如此追了一段时间,三个大荒门金丹,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妈的,竟然追不上?这小子的身法,到底什么来头?」
「这小子是故意把我们引开,好救下杨家的道兵?」
「早知如此,我们先将杨家的人杀光了,再来追这小子就好了,两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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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谁他娘的能想到,我们三个亲自出马,追了这么久,竟还拿不住这小鬼。」
「战场太乱了,碍事的太多,我们身法上吃了大亏。」
「现在怎么办?先折返回去,将杨家那些道兵给杀了?」
三人一边追,一边商议,身形自然就慢了几分。
墨画察觉到了,便也慢了一分,转过头对他们三人讥讽道:
「三个废物,懦夫,孬种,杂碎,你们体内的金丹,是用羊屎蛋炼成的么?」
「三个金丹,抓不住我一个筑基?」
「反正也派不上用场,不如把你们的金丹连蛋一起捏碎了,回去做没种的阉人吧——」
这些骂人的话,都是他从俞长老给他的那本「语录」中学来的。
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场。
而俞长老骂人的威力,果真不同凡响。
墨画刚骂完,大荒门三个金丹,便是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他们是金丹长老!
而且,还不是一般身份的金丹长老。
在大荒一族,他们是王族的护卫,备受尊敬。
在大荒门里,也是尊贵的客卿,颇受礼遇。
他们三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骂过?
而且,骂他们的话还如此粗鄙而精妙,别出心裁,宛如兜脸被泼了一盆精心调制的狗屎。
更可气的是,骂他们的,还是一个该死的筑基!
为首的,使一柄鬼头刀的大荒门金丹,脸色铁青:
「此子必死!」
「我要将他的皮,活剥下来,将他的肉,一寸寸凌迟!」
「杀!」
三个金丹,心中激怒,不再有丝毫留手,身法暴增,向墨画杀去。
墨画心中一凛,当即也不敢再大意,神识高度集中,将逝水步催动到极致,在刀剑交杂,法术横飞,尸体堆积的战场中,左右闪烁,不断向前,躲避三个金丹的追杀。
就这样,你追我逃,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
墨画估摸着,距离杨统领他们已经很远了,便想着抽身撤退了。
在这等混乱危险的战局中,他不可能冒险,再以神念化剑去斩杀金丹。
而金丹的杀招,也不是开玩笑的。
以他肉身的强度,一旦被金丹的法宝,磕到碰到,肯定非死即伤。
再拖下去,徒增风险,不是好事。
而这几个大荒门金丹,应该也没阴尸谷徐长老那般的本事,可以养一尊地藏尸,绕过表象和因果,追踪到自己。
于是几个回合后,墨画身形突然一闪,化作水雾,直接在三个大荒门金丹修士的面前,「灰飞烟灭」了。
三个大荒门金丹,立当场,放开神识,四处窥视,可根本找不到墨画的踪迹。
再加上,战场之上,士气与血气交杂,混乱不堪,神识的感知大受影响。
墨画一隐匿,一逃遁,自然如石沉大海,香无痕迹。
而他们,也的确没有徐长老养奇户追踪的手段。
「不见了?逃了?」
「被白骂了一顿?」
三个大荒门金丹只觉心头火起,急恨攻心,可无可奈何。
他们连墨画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用法宝轰击着附近的地面,发泄恨意,无能狂吼。
心中咒骂着,想着下次再见到墨画,定将其碎尸万段。
此时,十里之外,摆脱了大荒门金丹的墨画,悄悄浮出身形。
此处全是道兵的部队,相对安全一些。
墨画喘了口气,正想原路返回,去找杨继山他们。
他如今的身份,只是道兵司的一个小小道兵,无权无势的,若想浑水摸鱼,立下军功,谋求立身发展,以及结成金丹,自然是要跟着熟人混,也要依仗着道兵司杨家的势力。
既建功立业,也谋求结丹,两不耽误。
只是一看周遭,兵荒马乱,沙发不断,墨画又忍不住担心起大老虎来。
这等厮杀混战中,万一大老虎被牵连,估计难逃一死。
「要不,先救大老虎,再跟杨统领他们汇合?」
墨画心中默默道。
大荒门兵变,虽然凶险,但也意味着,局势变乱了。
双方无论羽化和金丹,都在厮杀。
这或许也是自己趁机,救走大老虎的唯一机会。
墨画点了点头,心中渐渐打定了主意。
他放开神识,辨认了方位,身形又渐渐淡去,从道兵的营地中消失。
隐匿之后,墨画反其道而行之,向大荒门的营地遁去。
只是这一路是逆向,更为凶险。
刀剑无情,法术乱飞。
各种道法的杀招里,还混杂着金丹和羽化的灵力。
寻常修士,沾之即伤,触之即死,极容易毙命,这也是修道战争,最残酷且无情的地方。
即便是墨画,一路走来也是提心吊胆。
好在他神识强,感知敏锐,而且通晓了一部分因果之道。
通过神识感知,能避的刀剑法术,都主动避开了。
神识感知之外的,冷不丁的「鬼探头」的杀招,他也本能地从因果气机上,预感到了凶杀之机,从而鬼使神差地避开。
若非如此,换作普通修士,这条路走来,不知要在明枪暗术中,死上多少遍。
就这样,墨画穿过主战场,越过分割开的零碎的小战局,又穿过大荒门的主力修士队伍,反过来进入了大荒门的营寨中。
营寨只是暂时用来行军安置的。
此时兵变一起,大战一开,大多数大荒门营寨,都是空虚的。
有修士气息的不多,而且还比较分散。
大老虎的营寨,恰好就在其中。
营寨以钢铁铸边,铁锁束缚,外围有几个筑基巅峰的大荒门壮汉,正在驻守。
时间紧迫,墨画也不客气了。
他趁这几个大汉,交错巡逻,彼此分开之时,挨个以溺水术封口鼻,以水牢术束身,再以火球术,碎了四肢的经脉节点,并灼伤了他们的喉咙。
这一套法术,看似复杂。
但在墨画手里,干净利落,又快又准,前后也不过十几息的时间。
守门的筑基大汉,就全被墨画放倒了。
墨画靠近营帐,手指一划,墨痕一闪,便轻车熟路,解了营帐的一角。
营帐之内,大老虎还地趴在原地。
墨画隐着身,悄悄进入营帐。
大老虎似有所觉,毛绒绒的耳朵一颤,大脑袋立即竖了起来,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直愣愣的,闪着疑惑和惊喜的光芒。
墨画缓缓向大老虎走近。
大老虎炯炯的眼睛,盯着墨画的方向。
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但它却本能地,感知到一股似有似无,且十分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嘴里忍不住发出了低沉的「鸣」声。
墨画的脚步越来越近,可就在他,即将接近大老虎的时候。
地面突然一颤,刺目的阵法光芒亮起。
粉尘自天空落下,粘在了墨画周身。
地面蓝色的阵纹,化作水流般的灵力,缠绕在墨画的身上,破了他的隐匿。
而与此同时,金色的光芒,化作道道囚笼,将墨画连同大老虎,一同锁在了其中。
显影尘,破隐阵,加上大荒金牢阵。
这是一个陷阱。
一道冷笑声响起。
四周人影纷纷闪过,大荒门的修士披甲执戟,结成阵仗,将墨画彻底包围了起来。
而人群中,一个高大英俊的公子,缓步走了上来。
此人,正是拓跋公子。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大荒门金丹。
拓跋公子看了眼,沾着显影粉尘,被破隐阵逼出身形,又被金牢阵困住的墨画,面带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