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暖和宋兴熙从英国来H市这段时间，都是住在赵尹辰和李辛怡家。
宋兴熙最近迷上了网购。
夜晚十点半，李辛怡的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屋里传来肖暖压抑的抱怨声。推开门的瞬间，她被玄关堆积的快递盒逼得只能侧身进门，浅棕色的马丁靴尖不小心踢到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纸箱，里面立刻传出“哗啦”的脆响。
“宋兴熙！你买的玻璃杯又要碎了！”李辛怡脱鞋时吼了一嗓子，视线扫过客厅更觉头大——沙发扶手上搭着三件同款不同色的卫衣，茶几上散落着拆开的面膜包装袋，连电视柜第二层都被几支闪着珠光的口红占满了。
肖暖顶着乱糟糟的丸子头从卧室探出来，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深了：“辛怡你可算回来了，你看她把家里霍霍的。”她指着阳台晾衣架，“昨天说买了套情侣睡衣，结果寄来的男款能装下两个她，女款小得跟童装似的，现在正给客服发咆哮式消息呢。”
卧室里传来“砰”的关门声，宋兴熙抱着笔记本电脑冲出来，屏幕上还停留在与客服的聊天界面：“什么叫咆哮？我这叫合理维权！明明拍的是L码，发来的标签上写着XS，他们还说我自己选错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正吵着，门锁轻响一声。赵尹辰穿着白大褂走进来，深蓝色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淡的青色血管。宋兴熙的怒气瞬间消了，像只讨喜的小兽扑过去，拽着他往阳台跑：“尹辰快看！给你买的擎天柱！一米二的限量版，组装了三个小时呢！”
赵尹辰望着角落里威风凛凛的机器人模型，指尖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敲了敲：“又乱花钱。”话虽如此，嘴角却弯起温柔的弧度，“不过确实挺帅的。”
“还有呢！”宋兴熙献宝似的拉开储物柜，里面码着恒温杯、颈椎按摩仪，甚至还有盒包装精致的男士面膜，“这些都是给你囤的，医院值夜班能用上。”
这时肖暖抱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辛怡你看这个粉底液，直播间说买一送美妆蛋，还能叠加满减券……”
李辛怡刚端起水杯就差点喷出来：“肖暖你怎么也跟着她疯？不是还吐槽她买的男士沐浴露占地方吗？”
肖暖耳尖发红，戳了戳手机屏幕：“她教我用返利软件，昨天买的洗发水省了十五块呢。而且你看这个扫地机器人，前五十名下单送吸尘器，多划算。”
宋兴熙立刻搂住肖暖的肩膀：“我就说吧，网购是门艺术。昨天凌晨两点肖暖拉着我算满减，非要凑够三千块享八折，最后为了凑单买了箱狗粮——咱们家又没养狗！”
赵尹辰把白大褂挂在衣架上，转身时看见两个姑娘头挨着头研究手机，像两只共享秘密的小松鼠。他走到李辛怡身边，低声笑道：“这下家里更热闹了。”
网购热潮在家里愈演愈烈。宋兴熙和肖暖的手机屏幕永远停留在购物软件，沙发上散落着写满计算公式的便签纸，连冰箱门上都贴满了各种优惠券。
周三下午的开箱堪称大型“翻车现场”。宋兴熙买的网红榨汁机刚榨完半个火龙果，果肉残渣就堵了出汁口，肖暖用牙签戳了半天，反倒把籽嵌进了缝隙里。
“这什么破玩意儿，”肖暖举着说明书哀嚎，“明明写着‘无渣榨汁’，现在倒好，渣比汁还多。”
宋兴熙拎着榨汁机翻来覆去地看，突然笑出声：“你看这里——‘适用于榨橙汁、西瓜汁等水分充足的水果’，火龙果本来就带籽啊笨蛋。”
正说着门铃响了，是肖暖买的连衣裙到了。她兴冲冲地拆开包装，往身上一套就愣在原地——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后背的镂空设计大到能塞进两个拳头。
“这哪是连衣裙，分明是调情睡衣！”李辛怡看得直皱眉，“你买的时候没看尺寸表？”
肖暖盯着详情页上“清纯甜美风”的标签，突然发现模特身高一米七五，而自己只有一米六二：“它没写模特身高啊！而且图片看着挺长的……”
宋兴熙突然指着屏幕大笑：“你看买家秀！那个穿同款的阿姨把裙摆缝了三层，还说‘给孙女改改能穿’。”
最后还是赵尹辰想出办法，把肖暖的旧T恤剪了段蕾丝缝在裙摆，后背的镂空处加了层同色系网纱，居然意外地好看。肖暖对着镜子转圈时，宋兴熙突然掏出手机：“快站好，拍张照发买家秀，说不定能返现二十块。”
更离谱的是周五收到的“智能垃圾桶”。宣传页说“挥手即开，自动打包”，结果宋兴熙挥了半天手，桶盖纹丝不动。肖暖蹲在地上研究半天，发现只要咳嗽一声，桶盖就“啪”地弹开。
“这哪是智能垃圾桶，是声控的吧！”肖暖笑得直不起腰，“以后扔垃圾还得先清嗓子，也太麻烦了。”
宋兴熙突然灵机一动，对着垃圾桶唱了句跑调的歌，桶盖果然应声而开。两人顿时来了兴致，围着垃圾桶唱起了《孤勇者》，此起彼伏的“爱你孤身走暗巷”里，桶盖开开合合，活像个配合演出的观众。
赵尹辰下班回来时，正好撞见这荒诞的一幕。他倚在门框上看了会儿，突然清了清嗓子，桶盖“啪”地弹开，吓得两人手忙脚乱地关掉音乐。
“看来这垃圾桶挺适合咱们家，”赵尹辰忍着笑走进来，“以后谁唱歌跑调，就让它来当裁判。
周末的深夜，客厅还亮着暖黄的灯光。宋兴熙和肖暖裹着同一条毛毯，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主播。
“还有最后三分钟！这款水乳套装原价八百八，今晚直播间只要三百九！”主播举着瓶子在镜头前晃悠，“前一百名下单送同款小样，还能叠加满减券！”
肖暖的指尖在屏幕上冒汗：“兴熙你确定地址填对了吗？上次你把我的口红寄到大学那边的驿站去了，害我跑了三趟才取回来。”
“放心吧老婆”宋兴熙拍着胸脯，“特意设了默认地址，连收件人都写的‘肖暖宝宝’。”
肖暖耳尖发烫，刚想说什么，就被宋兴熙按住肩膀：“准备好！还有十秒——三、二、一！抢！”
两个手机屏幕同时亮起，宋兴熙的页面显示“下单成功”，肖暖却弹出“库存不足”的提示。她顿时蔫了，戳着屏幕嘟囔：“怎么又没抢到……上次的防晒霜也是这样。”
宋兴熙突然点开二手平台，飞快地输入关键词：“你看这个卖家，刚抢到就挂出来了，说多拍了一套。”
肖暖眼睛一亮，立刻发消息：“能便宜点吗？没多少钱。”
对方秒回：“最低四百二，不议价。”
“砍砍价，”宋兴熙凑过来看，“就说‘三百九加运费，现在就拍’，他要是不同意，咱们就等明天的直播间。”
肖暖依葫芦画瓢发过去，对方沉默了两分钟，回了个“行”。付款成功的瞬间，两人击掌欢呼，惊醒了隔壁房间的李辛怡。
“大半夜的吵什么？”李辛怡揉着眼睛出来，看见茶几上的零食袋皱起眉，“又买了什么？这袋坚果不是上周刚说吃不完吗？”
“这是直播间抢的，九块九包邮！”肖暖举着坚果袋晃了晃，“而且你看这个——”她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支口红，“买一支送一支，色号还都是你喜欢的豆沙系。”
李辛怡接过口红，突然发现外壳刻着精致的花纹：“这不是你上次说断货的那款吗？”
“对啊，”肖暖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兴熙教我蹲直播间，守了三天才抢到。”
这时赵尹辰穿着睡衣出来倒水，看见李辛怡和肖暖围着口红叽叽喳喳，无奈地笑了：“你们俩再这么买下去，下个月真要喝西北风了。”
肖暖立刻反驳：“才不会！我算了账，在英国的最后一个月，我省了两百多呢。而且给你买的钙片、维生素都囤够了，医院药房卖得贵多了。”
赵尹辰望着两人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堆积的快递盒也没那么碍眼了。他把温水递给李辛怡，低声道：“其实她们这样也挺好，有个共同爱好。”
快递盒终于堆到了天花板。周六下午，四个年轻人决定来场“断舍离”。宋兴熙和肖暖负责拆箱分类，赵尹辰和李辛怡组装新买的收纳架。
“这个按摩仪留着，尹辰值夜班能用。”宋兴熙把包装精致的盒子放进“有用”堆，“这个男士沐浴露……要不送给尹辰的同事？”
肖暖突然指着角落里的狗粮箱笑出声：“还有这个！当时为了凑单买的，现在只能送给楼下的流浪狗了。”
赵尹辰组装收纳架的间隙，看见肖暖正把宋兴熙买错尺码的卫衣往捐赠袋里塞，而宋兴熙在给肖暖的睡衣缝蕾丝花边。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们身上，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幅温柔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