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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虫来来去去,他们本来可以用中间的时间种点吃的,只是蝗虫来了又来,每次都等不到粮食和菜完全成熟就被蝗虫吃完了,一来二去的,种子用了却没新的补上,渐渐就消耗光了。没了种子,就种不了吃的,久而久之,哪怕蝗虫消失的那段时间,也再没人种田了。
加之蝗神的人三不五时就来闹,不给就直接上地里抢,村里统共就那么些人在种地,种出来的粮食怎么可能够养活供养蝗神那几百、上千的人。
再后来,他们村里也有人投靠了蝗神,从此哪怕不种田也衣食无缺了。
还有他娘……
王小狗偷偷咽下了冲上鼻头的酸涩,感受着阿爷抚摸他额头上的手,小小地应道:“好。”
两人一手提着一袋粮食,踉跄着往镇上走去。
送完粮食回来后,阿爷更沉默了。
王小狗悄悄摸去厨房,去灶膛下的草木灰里翻出藏在里头的一个面饼,他啪啪把灰拍干净,舔着嘴唇看了好一会,又鼓起腮帮,装着咀嚼的样子把饼递到了阿爷手上,边递边装出吃太急噎到急匆匆要去厨房喝水的样子。
王狗蛋心不在焉,也没注意。
王小狗跑到厨房,悄悄趴着门边往外望去,见阿爷已经在啃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拿起瓢舀了大大一瓢水喝了下去。
肚子里全是水,咕噜咕噜直响。
王小狗提了提裤子,把裤腰带拴紧了些。
晚上的时候,王小狗饿得满头虚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隐约间,他好像看见了一束光在漆黑的屋子里亮了起来,王小狗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抄起放在床头的木棍,蹑手蹑脚朝那光亮处走去。
几块木板盘凑而成的木桌上,多了个在放光的、洁白的圆盘,盘子上放着一只烤得金黄、好像还抹着什么香料的烤鸡。
很香,香味扑鼻,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这……怎么会?
王小狗咽了口水,举着木棍四下望了望,还打开屋门往外看了看。
四野寂静,并无人影。
王小狗悄悄缩回屋里,见那束光依旧照在那食物之上,生怕他发现不了一样。
烧鸡真的好香。
王小狗咽了咽口水,终于朝那光洁的盘子伸出了手,光消失了,食物却还在。
他担心烧鸡有毒,没把东西吃下,只是偷偷藏了起来。
第二日,他又见了那光。
起来一看,桌上不止有烧鸡,还多了一盘白米饭。
王小狗这下子坐不住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光洁、又没掺玉米和高粱的白米饭。
他家也没剩下什么东西了,真的会有人想用这样的东西害他吗?
王小狗迟疑着还是伸手将这份米饭收了起来。
第三日一早,他把事情告诉了阿爷。
阿爷看过后就吓住了。
不说那米饭了,就那装饭和装烧鸡的盘子——
如此光滑清透,一丝丝杂色都没有。
就是这盘子拿去卖了,都能卖个高价钱,比他们爷孙俩值钱的高价钱。
“阿爷……那、那我们吃吗?”王小狗舔着嘴皮问。
王狗蛋心一横:“吃!这糟心的世道,还不知道能活到几时呢!有吃的为什么不吃!”
“嗳!”王小狗高兴地应了一声,“那我去端点水来!”
两人就着白水,吃了一顿冷食。
米饭松软、烧鸡爆香,是他们一辈子都未曾吃过的美味,两人连鸡骨头都没放过,嚼碎吃下了。
这是蝗灾和饥荒以来,他们吃的第一顿饱饭。
这天晚上。
爷孙两人蹲守在王小狗房间里,想看看这吃的到底是被谁、又怎么放进屋子里的。
屋门和窗户都被关上了。
蜡烛是稀罕物品,家里早就没有了,晚上一到,屋里就再没有一点光亮了。
黑黝黝的环境里,什么都看不清楚,爷孙俩瞪大了眼,顶着吃饱喝足后的昏昏欲睡,大有一定要把人找出来的趋势。
万籁俱寂。
一束光突然自檐间射下,照在屋内的木桌上,桌上不知何时,突然又多了大大一碗米饭、还有烤鸡、烤鸭和一盘菜。
两人往光亮处凑了过去。
“阿爷,你有看到人进来吗?”
王狗蛋直摇头。
王小狗把手往食物伸去,并说:“阿爷,前两次都这样,我的手碰到吃的,这光就会消失了。”
王狗蛋没说话。
王小狗也没有真的把手放到食物上,收回了手,轻声问:“阿爷,我们遇见神仙了吗?”
王狗蛋沉默着。
王小狗又问:“阿爷,是蝗神吗?”
“别胡说,蝗神哪有那么好的心肠。”王狗蛋把手伸到了桌上,碰上了桌上的饭菜,“不早了,赶紧睡吧。”
王小狗摸黑躺回床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