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
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清明?,书?童说?:“您可还好?小的这就去叫大夫。”
“两位大夫远道而来,叫他们好好休息吧,先不必诊脉了。”
过了一会?儿,齐珣换了一身衣裳,梳洗之后,重新梳了头发,带着书?童一起出门。
秋天刚过去,百姓已经收获过了,农事皆休,室外地上有一层薄霜,北风带着冰霜的冷意一起吹来,好在不算猛烈,只?是有种无法忽略的萧索冷意。
齐珣慢慢走着。
路上碰着个老?丈,须发皆白,弓背驼腰,看上去七八十岁的样子。
见他带着一个书?童,看着像是个读书?人,人却是眼生,问道:“这位郎君看着眼生,这是要往何处去?”
齐珣道:“见过老?丈,晚辈是想找个地方散心,于此地不熟,不知道往哪里去。”
老?丈想了想说?道:“此地为高阳县孟家村,我最?熟悉不过,一马平川的地方,除了田地,便是荒村野巷,既无高台美景,也无珍草佳卉,叫郎君见笑了。”
齐珣说?:“这些都没什么要紧的,我只?是想走一走,沿着脚下的路走就好。”
老?丈说?:“既如此,就直路而行也好,行至一半,向西折而去,走一会?儿正好能看见一条水,是黄河的支流,我们这里叫它渭水。秋冬之时,江水茫茫,或可一观。”
齐珣行了一礼,写过老?丈,沿着对方说?的方向走去。
靠近一道堤坝,果然见到水下水流漫漫无边,浩浩荡荡,而他自己站在堤坝之上,相隔几丈远,身影尚不能倒入河面,他看河面只?觉得?自己犹如一粒微尘,小得?不能再小。
慢慢走在这条路上,的确没有什么人。
秋冬之景象,总是荒凉的,风声里也是荒凉的。
冥冥之中,人对自己的寿命是有所感觉的,齐珣今早一睁开眼,便知晓自己活不长了。
生死之事,自有天数,人力所不能强求,已不能强求巫医。
他平静地走在河岸旁,脑海里想起今生种种,少年时颇有些愤世嫉俗,当今昏庸,却也是岁月承平,居安思危,他总觉得?天下不得?久安,自己不像兄长在皇帝励精图治之时入仕,他的青壮年时间?里,皇上都会?是一个昏君的样子。
一个没有进入过仕途的人,认为没有前途,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学一些浪子游侠做派,结交一些酒肉朋友,嗜酒度日。
醉酒的时候,遇到了永寿公主。
但公主心有所属。
公主心有所属,长居洛京,他却要远走望陵。
单说?才学,齐珣自觉不比许多人差,出身虽非皇亲国戚,但齐家世代名臣,在洛京里便是皇亲国戚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他入仕虽然晚一些,但假若给他一些时间?,三五年,两三年,他一定会?加官进爵,不会?一直都是侍读。
假如他早一些入仕,没有那么多的自命不凡,也许他会?早一些遇到永寿公主。
不会?是在清韵坊门前的街面上与?喜欢的人相见。
也不会?因为急于求成,成为一个许多人眼中的投机之徒,被她如此看待。
他不知道怎么改这些过错,但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再去改过了。
望陵路远,望不见洛京。
若是公主他年出嫁,他也不得?音讯。
第111章 第 111 章
齐珣沿着?堤坝而行?, 时不时咳嗽两?声,书童跟在他?身后,想?要劝服又不知从何说起。
霜露凝结, 堤坝斜坡的土石之?中斜斜暗生的芦苇草早已枯黄,风中簌簌而响。
堤坝之?下,平晃晃的水波不断翻滚,吞噬诸多旧影。
任他?诸多情愫,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遗憾么?也许有一点。
什么都是淡淡的,长风从敞开的心房穿过去?,吹拂到四野和江面。
他?能听见风的呼啸、杂草被风吹过的声音、江面波涛破碎的声响。
路还很长, 齐珣却觉得有了尽头。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咳嗽也是越来越多, 他?随手丢下染血的手帕,继续往前走。
书童看他?越走越慢, 看见染血的手帕自身边被风吹走, 说:“郎君, 我们回去?吧, 回到房间里去?, 回到洛京去?。”
齐珣只是摇摇头。
“我不会回去?的, 若我死了就让我落入这河水之?中吧,若有人念着?我, 叫我到他?身边,若是她无意, 便叫我从水流而走。”
“郎君, 若是我将您喂了鱼,家里不会放过我的。”
“也是, 罢了。”
天地之?间茫茫一片,风吹黄土烟雾,百草凋零不见人影,不远处,有一方三尺高的石碑静静立在堤坝上。
这石碑与堤坝几乎融为一体,并不显眼,齐珣向前走,只是侧头看去?,看清这石碑上的字迹。
永平二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