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所行之事的荒诞与残忍,但他仍然斩下第二刀。热乎乎的猪血喷溅而出,溅到他的眼珠上,瞬间天地一片血红。在这血红的天地里,他分了神,看见侯经理和围观的工人们脸上近乎亢奋的神情,他们的眼珠子瞪得向外凸出,脖子往前抻得老长,脑袋要跟躯干脱开一般,像是个个修习了东南亚传说中的飞头术,像是毒瘾发作的模样,此刻,这只濒死牲畜的哀嚎声和泻进银盆中的热血便是他们的海洛因。
他抹了把脸,眼前的世界恢复清明,但血蹭到了脸上,血印从他的嘴角和眼角蜿蜒而上,给他白皙的皮肤添了抹妖异的色彩,让他这半边脸看上去像是远古时代的祭司。
一刀接一刀,血越流越多,仿佛一条不会枯竭的河,嚎叫声渐渐弱了,变成哀鸣,变成呻吟,最后什么动静都没了。直到手下这具身体再没有一丝挣扎,彻底死透了,江承的臂膀和大腿还兀自紧绷着,保持着角力的姿态。
他垂头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新鲜的猪血热烘烘地散着腥气,血从银盆中漫出来,把土地染成紫黑色。这样浓烈的颜色与气味令他有些发晕,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太阳,大张着嘴,喘息般呼出一口气,那热气从腔子里出来,便与炙热的空气融到一处,半丝痕迹也没留下。
四下一片寂静,突然一声高亢的唢呐声直冲云霄,接着是铜钹、鼓,各路乐器紧随其后,是请来的乐队开始演奏了。
街上锣鼓喧天,时婕跟着尹月混在人流中,新奇而惊叹地看向缓缓而来的怪异队伍。
打头的是两头大象,各有个小男孩端坐在象背上装饰华丽的宝座中,头戴王冠,身着王子般的华服,肩披彩色绶带,头顶的金伞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其后又有三排马车和五排牛车,膘肥体壮的白马和白牛被各色彩球装扮得五彩缤纷喜气洋洋,每驾车里,都坐着个盛装的“小王子”。
后面步行跟着一队男男女女,或是撑着华盖,或是手持吉祥结。最末是长长一队白衣蓝裙手捧花盒的年轻姑娘。
这个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巨龙一般缓慢地向远处的寺庙蜿蜒而去。
时婕小声问:“这是在干嘛?”
尹月:“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