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有人提出质疑,陈仲因便先声夺人道:“盖因知晓各位惦念亲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诸位若还是执意不肯,在此围聚,便是置自己与他人生死不顾,视昭昭法理与刺史拳拳爱民之心如无物!”
这时他们才想起疫病尚在,这样聚众一处,哪知道有没有人得了疫症,保不齐就会沾染病气。
周围百姓急忙与旁边的人避开,但依旧不肯退去。
陈仲因心念一转,昂首挺胸道:“正好,为隔绝疫病毒气,我欲将身患疫病的病人收治隔离,不知各位之中是否有患病者?”
他说着,转头吩咐一旁的衙役,到官衙里取出这几日药堂统计归纳的名册。
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当场点名了。
许多罹患疫病的百姓即便戴着面巾都能瞧出他们面色一变。
还不等衙役将名册拿出来,衙门外包围的百姓就跑了七七八八——有病在身的当然怕被“抓”去隔离,这些人本就占讨要说法的多数,他们跑后,剩下的人独木难支,自然也陆续散去。
待到最后,只有零星几人徘徊不去。
并州刺史长出一口气,抬头便见陈仲因亦在暗暗擦汗。
他畅快地笑上一声,道:“未曾想,夫人乃是不可貌相,实是女中豪杰啊!”
陈仲因垂眸,不曾搭理并州刺史这话。
他不喜欢这样的形容。
豪杰便是豪杰,缘何要强调是“不可貌相的女儿身”?
陈仲因想着:真正的杜姑娘可要比自己、比他所识的所有人更有骥骜之气、鸿鹄之志,世人皆以男女之见识人,实令人恼怒。
并州刺史没得一言半语的答复,只当这位都督夫人秉性如此,并未计较。
他想了想,又笑问:“夫人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陈仲因心里还憋着火,可又觉得不该为这一言不悦怒及并州刺史,他隐隐觉得这火不是逮着某个人撒能解决的。
他思及当务之急,敛着心中不悦,反问道:“刺史所问是哪件事?”
并州刺史似也觉察到陈仲因的冷淡,不再嬉皮笑脸着,正色道:“将病患隔离收治这件事。”
陈仲因摇摇头,道:“并无这个打算。”
他又思索着说道:“若是想要限制瘟疫蔓延,隔离病患亦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措施。只是当前百姓因火葬之事民怨沸腾,如果再行隔绝,恐怕会有倒行逆施之状,还是要缓缓图之。”
并州刺史点头,又问:“夫人对自己治疗疫病的法子如此自信,断定自己绝不会染上疫症?”
陈仲因沉默了。
实话实说,他并没自己说的那样自信。
包括杜宣缘对他说的话,也从未断言这些办法能绝对隔断病气,更多是期望他能照顾好自己,多多注意保全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