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祁碉门口,暗红色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穿着高筒靴和紧身皮裤,精神抖擞,目光炯炯。
祁碉发现林茵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比她高出快一个头的人。
准确来说,是仿生人。
注意到祁碉的目光,萨姆向她微微欠身,雌雄莫辩的脸上挂着和前两次见面时分毫不差的笑意。
连银白色短发在耳边晃动的幅度大小都丝毫不差。
仿生人将那件厚重笔挺的铁灰色风衣外套搭在小臂上,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和剪裁严谨的西裤,手里拿着一柄看起来颇有分量的雨伞。
宽大的伞沿把站在祂前方的林茵完全笼罩在伞下,细密的雨丝一点也碰不到她的身体。倒是举着伞的萨姆右肩被淋湿了一小块。
仿生人对此视若无睹。
即使是在萨姆向祁碉行礼的时候,雨伞也被祂稳稳托在手里,没有随着身体有丝毫晃动。
林茵的反应却很奇怪,她既没有回头看这个给她撑着伞的仿生人,也没有和祂说话的意思。
就算是在祁碉没有出现的时候,她们也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萨姆的脸上挂着模板式的微笑,林茵表情漠然。
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祁碉出现,将这片奇怪的缄默打破。
同时看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两位旧相识,祁碉十分惊喜:林茵,欢迎回来!萨姆,你也来啦。
怎么站在这里,你们下次来不用等我,先进去吧,门没有锁。祁碉打开门,让两个人进去,又补充道,外面总是在下雨呢。
林茵似笑非笑地看向祁碉:谁知道你这个机械迷会在家里安什么奇怪的东西。
万一装了什么自动攻击型武器,我没死在地心,倒要死在你这间垃圾场里的小房子里。多冤枉啊你说是不是?
她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讽刺般的轻浮调,倒是和光冠城大街小巷中电子屏幕上,属于菲恩迪特家族长女的少年老成、雄心勃勃的形象,有着微妙的区别。
祁碉微微皱起眉,问道:你怎么会在地心
她不喜欢说出那个字,所以只是比了个模糊的手势。
好在,林茵也懂她的意思:没什么,就是被一伙儿人袭击了而已,没什么可说的,我活下来他们死了才是最重要的结果。
她轻慢地说道,是真的对自己差点死掉的事实一点也不在意。
祁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把这件事看得这么轻易:知道是什么人袭击你吗?万一之后哪次真的伤到你怎么办?
林茵看她一眼,耸耸肩:不用担心,我在查。
有什么结果吗?祁碉追问,你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危险?
林茵无所谓道:就是一群反科技的疯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应付。
她似乎是不想多说,看祁碉还想说下去,便转移话题道:你捡的那两只小宠物呢,抱出来让我看看呗。
祁碉从怀里把铁块抱了出来,小狗正昏昏欲睡,但强撑着眼皮,没有让自己坠入梦乡。
奇怪,一般它应该已经睡着了才对,是不是今天睡多了?祁碉疑惑地说道。
林茵饶有兴趣地弯了弯身子,低头端详这只卷毛小狗,看它橙红色的眼睛里的瞳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小狗被她看得有点紧张,撇开脸,下意识地去看角落里的那团黑影。
林茵的视线也跟着它移向旁边,这才发现,墙角边的黑影中盘踞着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黑色大狗,几乎和影子融为一体。
注意到她的目光,大狗平静地瞥了一眼林茵,然后无聊地转移了目光去看祁碉。
祁碉很高兴:铁块,你回来啦!
她猛地扑过去,抱着大狗的脖子幸福地蹭了蹭,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快乐。
这狗还真大。林茵摸着下巴说,打算凑近了去看,却听到大狗从嗓子底部压出一声低声咆哮。
林茵挑起一边眉毛,无辜地往后退了一步:算了,看起来铁块不太喜欢我啊。
一直在旁边静默地站着的萨姆,突然补上一句:您还是一如既往一直不讨动物喜欢。
祁碉见鬼似的看祂。
在此之前,她从没听到过仿生人说过任何一句讽刺的话。
林茵看起来却对此习以为常,连头也不回,继续和祁碉说:我这次来,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祁碉惊喜道:是地心特产吗?
林茵淡定地摇头:不是。
她往后指了指:是这家伙。
祁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却发现只有仿生人在平静地回视她,于是茫然问道:我没看见有什么礼物啊,是在萨姆身上藏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