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抬头的瞬间!
咄——!!!
一声沉闷、厚重、带着木质纤维撕裂颤音的巨响,如同丧钟般在喧嚣的厨房里骤然敲响!
那柄沉重的砍骨刀,旋转着,带着斩断刀柄的决绝和劈开铁鳞瓜的余威,锋利的刀尖(尽管崩卷,但依旧致命)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厨房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主梁!
刀身深深嵌入其中,直至没柄!只留下一个狰狞的裂口和微微震颤的刀身尾部!
断裂的半截朽木刀柄,这才慢悠悠地打着旋儿,“啪嗒”一声,掉落在那个端着菜盆、刚刚抬起头、一脸茫然的帮厨脚边。
厨房里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铁锅里汤汁翻滚的咕嘟声,以及…那钉在房梁上、刀身尾部还在高频震颤发出的、低沉而持续的“嗡嗡”声。
这“嗡嗡”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在落针可闻的寂静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瘆人。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切菜的刀悬在半空,炒菜的勺子停在锅里,烧火的杂役忘了添柴,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脖子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目光死死地聚焦在那根粗壮的房梁上。
那里,一柄沉重的、沾着些许铁鳞瓜碎屑和可疑污渍的砍骨刀,如同某种不祥的祭品,深深地钉了进去。刀身还在微微震颤,发出持续的、令人牙酸的“嗡嗡”声。
那个端着菜盆站在刀下的帮厨,终于从茫然中惊醒。他先是看了看脚边断裂的刀柄,又抬头看了看头顶房梁上那深深嵌入、距离自己天灵盖曾经只有半尺之遥的刀身……
“啊——!!!!鬼啊!刀…刀飞起来了!杀…杀人啦!!!”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如同高压锅爆炸般从他喉咙里冲出!他手里的菜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新鲜的灵蔬撒了一地,而他本人则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手脚并用地远离那片“死亡区域”!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我的娘嘞!刀!刀成精了!”
“妖怪!有妖怪!厨房的刀成精了!要杀人啦!”
“快跑啊!凶器显灵了!”
“救命!执法堂!快叫执法堂!”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厨房!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景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头苍蝇般的奔逃、哭喊和碰撞!案板被撞翻,锅碗瓢盆摔了一地,滚烫的汤汁泼洒出来,烫得人哇哇乱叫,却丝毫不敢停留!
“都给我站住!乱什么乱!”刘胖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但他强作镇定,试图维持秩序。他壮着胆子,抄起一根烧火棍,指着房梁上的刀,色厉内荏地吼道:“一把刀而已!慌什么!看老子把它弄下来!”
他搬来一张高脚凳,颤巍巍地爬上去,伸手去抓那钉在房梁上的刀柄尾部,想把刀拔出来。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那还在微微震颤的刀柄时——
哐当!哗啦!
旁边一张堆满碗碟的桌子,不知被哪个慌不择路的帮厨狠狠撞了一下!放在最上面的一把沉重的、刃口雪亮的剁骨刀,受到剧烈震动,刀身猛地一滑,从高高的桌沿上直直坠落下来!
刀尖朝下!
目标——正是刘胖子那光溜溜、油亮亮的后脑勺!
“管事小心!”有人眼尖,惊恐大叫。
刘胖子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猛地回头!
那柄坠落的剁骨刀,带着寒光,“哆”的一声,狠狠剁进了他刚刚站立的高脚凳凳面!离他刚才的后脑勺位置,只有寸许距离!刀身深深嵌入木头,兀自颤动不休!
刘胖子看着近在咫尺、寒气森森的刀锋,又看看房梁上那把依旧“嗡嗡”作响的砍骨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颤,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热流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裆。
“妖…妖怪!两把!两把刀成精了!合伙的!它们是一伙的!”刘胖子瘫在地上,指着两把刀,语无伦次,裤裆湿漉漉一片,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快…快跑!这厨房待不得了!闹刀妖了!要命啊!!!”
他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向外逃去,速度竟比那些年轻帮厨还快上几分!
整个食堂后厨彻底炸了锅!哭爹喊娘,狼奔豕突,如同末日降临。所有人都坚信不疑——厨房的刀具集体成精了!要噬主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凌墨。
他依旧僵硬地站在那个偏僻的柴火杂物角落里,手里还握着那半截断裂的、油腻滑腻的朽木刀柄。
他仰着头,呆呆地看着房梁上那把深深嵌入、依旧发出低沉“嗡嗡”颤鸣的砍骨刀。
再看看厨房里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人人惊恐逃窜如同见了鬼的场景。
最后,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矮木墩上那个只留下两道白痕、依旧完好无损的铁鳞瓜。
凌墨张了张嘴,干裂起皮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气音。
“…这瓜…它保熟吗?”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如同冰水般淹没了他。他默默地把手里那半截无用的朽木刀柄,轻轻放在了那个坚硬如铁、仿佛在嘲笑他的铁鳞瓜旁边。
灾厄圣体,不仅能炸茅房,还能让菜刀“成精”。
凌墨觉得,自己离被塞进粪桶腌成咸菜的日子,可能真的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