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水宫最大的钟被敲响。
飘荡的声音，如同水里的波纹。
许多年轻妖族好奇的看向钟声的方向，那些上了年级的则是一脸凝重。
三百年了！
这口钟从来没响过。
哪怕是龙王飞升上界，哪怕是十里红河都几乎被捅破，它都没有响过。
可今天，它响了。
有多少水族又该葬身水底？
又有多少水族该功成名就？
到处都有水族，赶向水宫。
有须发尽白的老者，颤颤巍巍。
有未彻底化形的幼童，被族里的年轻人放在肩头。
他们的身前只有波浪，眼前只有水宫。
水宫到处张灯结彩，每一颗明亮的夜明珠都被蒙上红色。
本来水宫是没有这些讲究的，但是五公主说了，林先生来自江湖，需要遵循人的规矩。
于是，一夜时间，水宫到处都是喜庆。
水宫最大的大殿，此刻也热闹异常。
寻常规规矩矩的水族，此刻乱哄哄挤在一起，七嘴八舌向五公主庆祝。
另有一些年轻的侍卫，则是恶狠狠盯着林寒。
林寒没空理会这些，他有些傻眼。
按照他的想法，不该是宣布一下就行了，搞这么逼真做什么？
让他都有点紧张。
五公主牢牢抓住他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以及林寒的不自然。
可她根本没在意，还顺便用妖力，加重林寒的气势。
源源不断的妖族还在赶来，只是这些妖怪，就没那么好运气挤进大殿，而是在门口挤在一起。
就在此时，漫天金辉洒落，一条金色的巨龙在屋顶摇晃。
他周身龙气迸发，哪怕是祝福的话只说了一半的妖怪，也不得不把剩下的半句咽回心里。
真龙！
这就是真龙的气息！
小龙王的修为绝对算不得好，因为他够懒，所以，也就和林寒在伯仲之间。
他压下满场嘈杂，靠的也不是修为，而是龙气。
恍惚间，林寒仿佛看到了一条真正的龙。
饶是小金都伸出来脑袋，它一脸惊喜的看了下小龙王。
然后就被林寒重新塞入怀中。
开什么玩笑，这会让小金过去捣乱，小龙王余生都不好意思见人。
小龙王对于这些自然视而不见，他没有着急恢复人身，而是盘在大殿上空。
一字一句开口。
“一堂缔约，地久天长！”
“永证此心，海枯不易！”
“吾以龙王之名，见证此约！”
“礼成！”
散落的金辉落入大殿，林寒都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小龙王誓言结束，他立马恢复人身，瘫坐在椅子上。
他隐约有一种错觉，这个仪式似乎没有成功，虽然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不可能。
这是水宫见证的术法，调动了真龙遗留的力量，如同誓言所说，哪怕是真的海水枯竭，都干扰不了誓言半分。
这可比那个婚约的约束大的多，至少水宫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反悔的。
当然，这话谁都不能说，无论是五公主，还是林寒。
小龙王默默喝了一杯水酒。
刚才他隐约感觉到誓言已经成功，但是背后多了一份寒意，那寒意如此刺骨。
然后就把那些誓言全部搅乱。
可他下来之后仔细看过了，身后除了角落里那个极力躲避蚌女敬酒的林玉，再没看到任何人。
这个林玉也是。
不就是蚌女凑他近了点吗？
一点都没有龙族的样子！
龙族就该搂着妹子，大口喝酒！
还不如林寒呢！
至少林寒还知道在人群中被拖着走来走去！
林寒不知道小龙王和林玉的情况，他现在感觉很不好。
和他本来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五公主带着他给这些长辈敬酒，还在小声说一说他们的情况。
总结来说这些水族都是十里红河里面，围着水宫生活的。
越是靠近水宫，代表家族越是强盛。
他们大致可以分为五姓七族，最靠近水宫的是尹姓和桂姓。
另外的于姓，贝姓就差了点。
忽然，林寒感觉到一点不对，五公主用的力气太大了点。
他似乎听到了手骨碎裂的声音。
剧痛让他忙不迭抽回自己的手！
还好是假的，要是这婚事是真的，自己余下的日子可就太惨了。
周围的人没有留意林寒奇怪的变化，他们的眼神和七公主一样看向门口。
门口是一个撵，撵上抬着一头须发尽白，奄奄一息的老龙。
他的头枕在前面的垫子上，两只眼神无力的打量一下周围的人。
比他的模样更苍老的声音响起：“诸位，怎么忘了我这条老龙！”
声音不大。
林寒清楚听到好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滚动：“尹老爷子！”
“是尹老爷子！”
饶是五公主，眼睛也多了几分郑重，她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冲老龙行了一礼。
“尹爷爷，今儿是我的婚姻大...”五公主小声开口。
“不算！咳咳！”老龙努力抬起头：“老夫还没同意就不能算，有没有三媒六聘？”
“嫁给这个小子能有什么好处？”
“莫非他还比我尹家的儿郎更优秀吗？”
五公主抬起头，眼神中飘过一些不自然。
“你爷爷可是和我说好的，一定要将四公主嫁给我们尹家！”
“怎么？人死了，这事就可以不办了？”
“是你嫁过来，还是把那个妮子挖出来嫁过来，你选一个！”
五公主极力控制住面部表情，一双手悄无声息攥在一起。
“嫁给尹家，总好比要让外人分走了水宫的家业！”
“水宫这么几千年攒下来的家底，总不好便宜了外人？”
“你们说是吧？”
老龙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是啊是啊，尹老爷子说得对！”
“这个林寒来历不明，我们也不同意！”
“我们也不同意！”
“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我可是跟着你父亲打天下的，不能看错！”
嘈杂声。
一瞬间所有人都在说话。
大部分都在对林寒指指点点。
小龙王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他不止何时走下了椅子，顺手捞出人群里一个叫的最凶的。
一句反驳都没有，提起拳头就开打。
拳拳到肉！
惨叫连连！
只是这惨叫混在嘈杂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浪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五公主身上！
她看着这些熟悉的长辈，不自然多了一些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