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燃换好衣服,示意乐队可以开始。
九十年代的台语歌,歌词真挚感人,和台下的纸醉金迷有种不真实、荒谬的反差。
二楼也的确是“景观位”。
只不过今天的景观不在外面,在酒吧里。庄缈一开始坐在谢明玦边上,后来不知道怎的,又被另一个男人拉走,坐到沙发的另一头。
闻玉掏了手机拍照。
“真人比综艺上漂亮好多啊。”
陈纾音笑说:“记得捂好手机。别流出去让燃燃难做。”
闻玉点头如捣蒜。
“放心,有分寸。”
中间陈纾音去了趟洗手间。烧退了,胸口却闷得厉害,咳了很久才缓过劲。
一首歌结束,施燃去后面准备。可前场只比刚才更嘈杂。
陈纾音重新回到场子。看到几个穿黑色皮衣的男人站着,围成一个圈,依稀有女声传出来:“……解锁,没听到吗?”
陈纾音皱眉,她看一眼二楼沙发区,闻玉不在。
她隐约觉得不妙。
走近了,竟看到闻玉被两个男人按着。庄缈拿了她的手机,解锁几次都失败后,脸上渐渐不耐。
“这是做什么?”
陈纾音用力扒开人群,冷着脸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庄缈笑笑:“还有朋友在。你来得正好,劝劝她手机解锁,照片删除,今天就当作没这回事。”
闻玉哪受过这种屈辱。刚从象牙塔里出来,没经历过大的搓磨,骂了个脏字,挣扎着就要上去跟人家拼了。
陈纾音慌忙拉住她。
目光越过庄缈,她看到卡座左侧的男人。
还是那张冷清、不经心的脸。他坐姿随意,一条手臂垂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捏了张牌颠来倒去,微微侧头听身边人说话。
像是完全没有注意这里的动静。
陈纾音顿了一下,她说:“是谢明玦叫我们来的。”
庄缈脸色变了变。
跟在谢明玦身边这些时日,听过很多称呼。不熟的人喊一声谢先生、谢公子。
亲近的、有意套近乎的人也会叫声二哥。
称呼什么的原也不要紧。只不过圈子里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人非不遵守、剑走偏锋,唯一的可能只有——她是特别的。
陈纾音喊得太顺口,场面诡异安静。庄缈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夹杂了傲慢、探究、隐隐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她皱眉,最后问出一句:“跟他多久了?我都没见过你。”
陈纾音一下噎住。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但话赶话已经把人架在这了,只好顺水推舟。她声音平静极了:“没多久。”
她音量不高,生怕被某人听了去。她还要脸。还想多苟活几年。
幸好,庄缈没再说什么。只一会儿,漠然地挥挥手,让人松开。
“算了,看在二哥的面子上。”
陈纾音松口气,问闻玉“能走吗”,带了人想离开。
还没迈出步子,卡座方向,一道气定神闲、过分清朗的声音。
“我什么面子?”
陈纾音动作停住。
庄缈回头答:“没什么。既然是二哥的人,拍几张照片也无妨的。”
“我的人?”谢明玦轻轻笑了声,丢了个烟头进酒杯。
酒色靡靡的场子,因为这句话忽而安静,进行到一半的牌局也停了。江衡眯眼瞧了好一会儿,饶有兴味地指着陈纾音:“哟,你不是昨天那姑娘吗?”
气氛微妙,如绷紧的弦。
陈纾音记得有个香港女作家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哪怕只是坐在角落,看他脸上非常随意的一个微笑,你也会忽然感到魂飞魄散。
她至今都忘不了那场面。
谢明玦没有揭穿她,沉默一会,黯声说了句:“嗯,确实是我的人。”
他坐着,她站着。在光影交错里隔着遥遥的距离。
那双薄冷的眼睛沉了笑,三分浮浪,三分诚恳:“但我记性不好。你叫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