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
黑雾笼罩中,断裂的晶海圆柱陷在泥里,血腥弥漫在腐臭的躯体上,被?血包裹的鲛珠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凄楚和不甘的光亮。
那是灾难发生?后,她与月汐回到春禾时,在洈水河畔看到的情形。
鲛人们的遗体被?水流冲到了边缘,她们将其打捞上来,带去河滩附近的树林里埋葬。
记忆中的绝望侵染了月泽的思绪,她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双眸已然变成了黑线般的竖瞳,野性在体内骤然攀升。
清脆的破裂声中,月泽手中的茶杯碎了,同时传来的还有鹤卿焦急的呼唤。
“月泽,你的眼睛,还有角……”
月泽回过神,看到鹤卿一脸担忧,她触碰自己的额头,角又长出来了,好像比之前更长。
“你的手没事吧?还好……没有割破。”
鹤卿捧起她的手检查,但当她们的手指相碰,月泽感到一股热流灌入了脊梁,不禁失声喊了出来。
“怎么突然……”
这一刻,她的额角裂肤而出,鳞片层层铺到脸颊,指缝开始结冰。
她弓起背,手掌下的桌面像被?锐器划过,留下四道爪痕。
“不行,不能在这里变形。”
鹤卿急中生?智,说道:“快用遮蔽术,至少不会被?人看见。”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怕一会儿?会弄伤你。”
月泽深吸一口气,即刻开始施法,她的身?形随着口中念出的咒语一点点淡去。
刺眼的光亮过后,坐在鹤卿对面的人凭空消失了。
法术奏效了,月泽没有变回原形,周围一切如常,也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几个茶客发觉了刚才的法术波动,纷纷向这边瞥来,交头接耳起来。
鹤卿总算松了口气,对着空空如也的座席说:“月泽,你还好吗?你应该没有变成蛟龙吧?我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调息。”
月泽没有回答。
“你怎么样了,我没听到声音,你用隔音术了吗?”
还是无人回应。
鹤卿疑惑地?开始对空气挥手,然后在桌上摸索,从这边摸到那边,又从那边摸到这边。
“别闹了,不用清明术的话?,我是看不到你的。”
仍没有听到月泽说话?的鹤卿有些急了,月泽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月泽,月泽?你在哪里?”
“嗒……啪嗒,啪嗒。”
鹤卿竖起耳朵,似乎听见竹子被?拍打声音。
是从对面的座位上传来的,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起身?查看,结果?大?吃一惊。
一条银白色的小蛟龙正软趴趴地?躺在竹席上,身?体约两条手臂那么粗,洁白的肚节上有一块红痂。
也许是对自己的状态感到恼火,它张牙舞爪,挣扎扭动,却始终翻不过身?,只能狠咬几口空气,上下拍打着尾巴。
“啊……月泽?”
鹤卿几乎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条小蛟就是月泽,她弯腰将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抱入怀中。
小蛟粗野的挣扎在闻到鹤卿身?上气味的时候停了下来,她眨巴着金眸,咳嗽似地?发出几声吼叫。
“卿儿?,快,带我离开这里。”
这旁人听来奶气的嗷叫传入了鹤卿的耳朵,因长命蛊的缘故能被?她完全听懂。
鹤卿没问月泽变成这样的原因,只问:“现在该怎么办?”
小蛟哼哧哼哧翻转身?体,换了个不那么丢人的姿势,然后盘紧了鹤卿的手臂。
“水,给我水。”
第?一个进入鹤卿视野的是桌上的茶壶,但当她掀开壶盖,冒出的滚滚热气让她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茶水太烫了,不行。”
“带我去江边,有水的地?方,要?活水。”
“知道了,你别心急。”
鹤卿环顾四周,趁无人注意,悄悄把月泽藏进衣服里,慢慢走?下楼梯。
变成小蛟的月泽体型虽然不大?,一身?鳞片的重?量却是实打实的,滑溜溜地?绕在腰间,让鹤卿的走?路姿势变得奇怪,活像扭了腰。
到一楼时路过账房,茶室老板还殷勤地?打了招呼:“姑娘要?走?了?”
他的眼睛往楼梯上瞟了瞟,可能在想怎么只有鹤卿一个人,不过他很快打消了疑虑。
修士们一向来去无踪,也许是乘风走?了也说不定?。
“银钱已留在席上,多谢老板招待。”
“您太客气了,我送您出去。”
“不用了!”鹤卿赶紧谢绝他的好意,摆手告辞。
藏起来的月泽也不好过,她被?捂在衣服里闷得慌,悄悄探出头想喘口气,刚露半只角,就被?鹤卿摁了回去。
“唔……月泽你别乱钻,好痒……”
鹤卿被?带蹼的爪子扒着胸口,又被?柔软的尾巴绕住腰,越往外走?,脸上的红晕更甚。
“姑娘你还好吧?”
“没……我没事。”
鹤卿强装镇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