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好奇地打量着他，问道：“夫子，你还好吗？脸上?怎么?都是泥巴？”
“夫子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啦，你们?可要当心哦。”
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为人师表却如此邋遢，真不希望被孩子们?看到现在的?样子。
“没关系，要是摔倒了，我?们?会扶着对方的?。”
“没错，我?们?一路上?都是这样的?。”
小花走过来说：“夫子刚到这里，很累，现在要休息了，你们?去别处玩会儿吧。”
“小花妹妹，刚才?多谢你了，话说老酒头呢？”
小花低下头，“老爹他……没出来。”
*
今早天刚蒙蒙亮时?，谷小花就被老爹的?大喊大叫吵醒了。
等她匆匆赶到，老酒头正抱着酒缸捶胸顿足，气得直吹胡子。
“可恶啊，那臭石头又来过了！我?今天一定要去镇公府，狠狠告他！”
她悄悄看了一眼，自?家酒窖遭到暴力破坏，不少佳酿失窃，罪魁祸首下落不明。
“老爹别气了，他就是个傻大个。”
“他一点都不傻！他偷走的?都是我?最好的?酒！”
“老爹，辞姐姐不是说过吗？石敢当要喝酒就给他，银钱镇公府都会贴给我?们?的?！”
“这和?打破酒窖直接偷酒是两回事！”老酒头颤巍巍站起来，揉着胸口说：“今天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去镇公府找千秋大人评评理！”
“老爹~别和?一块石头计较，你可是春禾最最最厉害的?酿酒大师！”
“哼。次次道歉，次次再犯，管他是什?么?大地之灵，我?只忍最后一次！千秋大人来了也不好使！”
“老爹你在家等着，我?去找他来给你赔罪！对了，凌夫人喊我?们?今晚去她家吃饭。”
老酒头咂咂嘴，态度不那么?强硬了，“原来又是元月夜了，怪不得外头这么?热闹。”
小花安抚好老爹，披上?衣服跑出了家门，直奔春城外郊的?石板桥。
谷小花年方十四，娇俏伶俐，与老爹数年前?来到春禾定居，目前?经营着城南的?酒坊。
父女俩生?产的?谷家酿口感独特，常常刚送到集市就被抢购一空，逐渐成了祭礼上?的?必备品。
他们?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一位体型庞大的?不速之客常常到酒坊里不问自?取。
这家伙每回光顾酒坊，都会喝得酩酊大醉，也从?不支付酒钱，有时?还会顺带搞点破坏。
于是，镇公府的?辞姑娘每月都会来拜访一次，为谷家父女送上?来自?千秋的?赔礼和?慰问。
到后来，这件事被流传成了春禾佳话，谷家酿也渐渐被称作是“连千秋大人都爱不释手”的?美酒。
然而这一切，都在这个元月夜戛然而止了。
守护春禾的?荧羽屏障突然破裂，汹涌而来的?竭泽吞没了城郊，涌入张灯结彩的?街巷。
黑色的?潮水席卷了一切，慌乱的?人们?从?支离破碎的?城市里逃走，死亡在惊惧中滋长。
许多人跑向渡口，另一些?逃入深山，还有的?则像他们一样来高处寻求生机。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竭泽的?可怕，这场灾难远不会等来停止的?那一天。
远方的?天空上?，枯叶般的闪电在层层黑云中闪耀，雷声却许久之后才?传达到地面。
群山环绕中的春禾在微弱的?光芒中腐朽，被墨迹和?死亡晕染，像大地上?破碎的?洞。
这里是位于小柒丘的?常春园，又被叫作妖怪墓地，还有许多其他名字，例如彼岸前?哨，永恒安宁之地等。
凌壳一向认为这里被过分神化了，每当有学生?向他问起死后和?彼岸的?话题，他都会以夫子的?身份让他们?珍惜当下，不要寄希望于缥缈的?死后世界。
但现在，一棵棵墟树站在他眼前?，根茎牢牢扎入地底，黑色的潮水拍击、摇晃它们?，却被稳稳挡在了外边。
凌壳忆起曾和?哥哥来看过的?送葬仪式，那是由辞姑娘亲自?完成的?，将死去的?妖怪送往彼岸。
他不由地感叹：“没想?到居然是墟树阻挡了竭泽。”
“嗯，是我?和?石敢当先发?现的?，后来我?们?让大家都躲进来了。”
小花指了指不远处的?箍桶匠，他正念念有词：“老天啊，是死去的?妖怪保护了我?们?。”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一度不愿再和?妖怪生?活了，现在却抚摸着眼前?的?粗糙树干，若有所思。
而在几步外的?球形树冠下，白杨正虔诚地跪拜着：“宗亲，感谢你们?，感谢引路人，请千秋大人护佑我?们?。”
小花忽然开?口道：“对了夫子，关于你哥哥……”
“哥哥？他也在这里吗？”
“不久前?还在，但待了一段时?间后，他非要去山顶找枯冯，我?们?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