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看着于轩,面色凝重,似是有些被说动。
于轩飞快望了眼窗外,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道,压低声音:“大人,咱们索性除掉顾青,便说是畏罪自杀,了结此案,不给皇城司查咱们的机会。只要这个关头过去了,您想怎么肃清尚酝局,卑职绝不多嘴……”
“住嘴!”沈怀瑾瞳仁微缩,一手紧紧握住椅边扶手。他猛瞪了于轩一眼,让他闭嘴。
沈怀瑾心知于轩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他揉了揉眉心,啜了口热茶,眸色隐于氤氲雾气后头,教人瞧不真切:“你可知顾青长得像谁?”
“啊?”于轩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么议起一介区区酿酒工的容貌来。
“他的眉眼,若是细看,同当年的叶弘文叶典御,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那手技艺,亦有故人风范。算年岁,他对得上。”沈怀瑾放下茶盏,眸色逐渐坚定,“当年本官未曾救下恩师……若顾青真是他的后人,本官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竟有此事……”于轩无心细究顾青为何会进尚酝局。眼下脱困,才是要事。
于轩皱起眉头,他并不曾在叶弘文手下做过事,十几年前,打进尚酝局起,他就是跟着沈怀瑾。这些年他亦听了不少叶弘文之事。可一个虚无缥缈的枉死鬼,哪里比得上自己的性命要紧。
瞧着沈怀瑾那样,于轩只差脱口而出“死脑筋”三字。
见沈怀瑾一言不发,于轩急得火冒三丈:“那要是,顾青真有问题,您又作何打算?”
“他若存了歪心思,皇城司早就来抓本官了,何必在外头大动干戈。”沈怀瑾叹了口气。
“大人,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赶快拿主意吧!”于轩闻言,彻底傻了眼。
沈怀瑾起身,拿起桌上的曲脚幞头戴好。他四十出头的年岁,常年操心,眼角已攀上好些细纹,但丝毫不碍眸色坚毅:“本官去牢中见上顾青一面。不管是不是他所为,本官都要奏请官家,尚酝局必须派人一同彻查此事。酿酒坊那头,先交给你了,护好大家伙。”
沈怀瑾将书册塞给于轩,重重拍了他肩膀几下,不待他回过神,大步出了值房。
于轩追出去时,早已不见沈怀瑾人影。
“怎么就跟了个这么犟的上官。现下投靠曹贼,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于轩听着酿酒坊那头传来的嘈杂之声,头痛不已。
典御不在,丁奉御病了,自己便是再害怕,也得顶上。
沈怀瑾离了尚酝局,快步往皇城司监牢赶去。这些年他与人为善,宫中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看守之人虽甚是为难,还是给了沈怀瑾一盏茶的工夫。
刑房内,那矮胖卒子听闻沈怀瑾要见顾青,本要拒绝,顾青回过神来:“军爷,咱们正好探探沈典御的口风。您就让小的套套话。”
矮胖卒子瞧了眼顾青,崔司使只交代不能动顾青,没禁止旁的事。若真如顾青所言,能套些话来,自己岂不是立了功?
“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矮胖卒子啐了口,示意外头,放沈怀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