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仿佛为了转开话题一样,他扭过头观察起来:“这里好深。”
“因为我们现在卡在冰裂缝的正中央嘛。往下可能还有个几百米呢。”任长生还有闲情雅致和葛清开个玩笑,“到时候掉下去了,就是东一片西一片地落在地心里,落在山怀里,等到千年过去,说不定就成了神啦。”
这笑话不好笑,尤其在生死面前,不过葛清还是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若木会想要现在杀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以为,起码会是更适合的地方。”
“非也非也。若木虽然骗了你,但是他可不是想杀你。”任长生却罕见地帮忙解释起来,“他要是真的想杀你,起码不会在我面前。你们见识短浅,朝生暮死,它可不是。姑且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树,就是脑子笨一点,见识也不可能这么短浅。既知我在,他如何敢杀人?”
“你……你好大的口气。”葛清不由得笑了起来。
任长生没有反驳,只是挑了挑眉头,沿着冰面缓慢调整着姿势,示意葛清抱住她的脖子:“我要准备上去了,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自然的压迫和恐惧中,对于强者的依赖和顺从都被无限放大。葛清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抱着任长生的脖子紧紧闭上眼睛,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那些冰川内部细微的破裂声应和着脚步和空洞之中的风声,让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易碎又短暂的世界。
在本能的恐惧里,他闭紧了眼睛,牢牢抓住自己的手臂。
“葛淼的哥哥,你知道吗?你们人啊,太短暂了。你们总觉得山在那里,海也在那里,这个世界是不变的大舞台,任由你们泼洒颜料发挥才能。正因为你们这样地短视,你们才会在乎一株草一棵树,在乎面前的蝇头小利。”
“你们的不可信不是源于不真诚,或者说我早就放弃在你们身上寻找所谓真诚。想想也是,你们一生如此短暂,倘若恰好生于冬日,如果再不自欺欺人,骗自己身处在春日暖阳之中,或者骗自己明日一定春暖花开,难不成要你们承认自己一生可能都要在风雪中度过吗?”
“那对你们也太残忍了。”
任长生的话语带着一种宽容的平静与温和,在越来越快的风声之中,葛清忽然感到一阵失重的眩晕,仿佛有一束强光落在他身上,透过皮肤,照亮了黑暗的视野。
“睁开眼看看。”
他依言睁开眼睛,就看到在云层之上已经可以看到近乎墨蓝色的一层天空,那缥缈的幻影似的琼楼玉宇仿佛海市蜃楼般藏在隐约的一轮仿佛有些变形的太阳之后。天地仿佛水墨似的泼洒在眼前,又镀上一层缥缈的光。
“这是……九,九重天?”
任长生无声地笑了笑,两人开始往下掉,坠落许久后速度渐缓,最后两人稳稳地落在地上:“你没有什么必须和我道歉的,你已经尽力做到人类能做到的极限了。纯粹的亲情、强大的责任心、不错的智慧还有坚韧的良知。余下的不是你应该想的事情,你也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