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一口咖啡,笑着对我说味道真好,我笑着说了句谢谢。因为那时候是夏天,店里还开着冷气,我怕她着凉,就拿了一条毛巾给她擦头发,并且问她要不要换件衣服,因为我的店里还有备用的干净衣服。她拒绝并道了谢,只是问我能不能陪她聊聊天。
她说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为什么店里门可罗雀。我叹了口气,便把最近的困境全都和盘托出,她全程都听得很认真。她将咖啡喝完之后,我又给她做了一杯我最拿手的红茶拿铁,还烤了几块巧克力味的曲奇饼给她。
她吃着饼干,突然笑着对我说,也许她可以帮我的忙。我当时只是当觉得她在开玩笑,于是对她说我觉得天天看着店也挺无聊的,我准备去干点别的,这当然只是我自我安慰的想法。她没说话,问我咖啡和饼干多少钱,我说算了,就当我请客,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把空碗碟端去了厨房,回来后发现她已经走了,桌上居然放着两万块钱和一张纸条。那张纸条上面写着“雨,水从云下也。一象天,冂象云,水霝其闲也。凡雨之属皆从雨”。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竟然没有人再来闹事。后来的一个周末,我去了一趟花卉市场,准备买点儿花回来装饰店里的飘窗。结果在一家宠物店门口,看到了之前来我店里索要保护费的流氓。我当时本能的反应是赶快离开,但当我真正看清他们的样子时,我呆住了。我看见他们的双手都不见了,就像是那种沿街乞讨的残疾人的手臂一样。我愣在原地,身体瞬间就无法动弹。
我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我,但显得很恐惧,转身就跑,只不过我当时不理解他们的恐惧来源于何方。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但终究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破了。有一天,那个女人又来了,时间也是在一个雨夜,她再一次坐在了那个靠窗的位置。她看着我笑了笑,但是没有说话。这一次她带了雨伞,身上没有淋湿,所以不会冷,但是我看着她的笑,却反倒觉得自己浑身发凉。
我还是给她做了一杯卡布奇诺,烤了几块曲奇饼,只不过这次不是巧克力味的,而是蔓越莓味的。她喝着咖啡,吃着饼,脸上始终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把那两万块钱递给她,说这钱我不能收下。她摇了摇头,说这只是咖啡和饼干的钱。
我问她那些流氓的手是怎么回事,她笑着说那些人是罪有应得。
果然是她干的。
她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咖啡,说这么好的咖啡店怎么可以因为几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虫而关门呢。那一刻,我不觉得一丝一毫的开心,心里只有恐惧,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我却好像成了她的共犯,双手沾满了他人的淋漓鲜血。
我下了逐客令,让她快点离开,但是她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尊威严的佛像。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是我太软弱了,或者是我太喜欢同情别人了,我竟然流出了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面前空荡荡的咖啡杯里。她缓缓地伸出手,擦拭着我眼角的眼泪,叫我别哭了,说我哭起来不美。
“雨”不喜欢看自己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