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突然停了。梧桐树叶上的水珠同时滴落,在地面拼出完整的星图。苏婉瑜看着掌心的铜星,突然想起所有被星核囚禁的记忆——矿洞里的炸药、海沟的星石、星门的告别。她抬头望向录野峰,发现他的眼眶正在发红,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铜制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她的名字。
“我们是不是见过?”录野峰的声音带着颤抖。
林公子的黑色轿车突然在街角停下。苏婉瑜看着车窗里映出的自己,白色连衣裙的领口别着枚珍珠发卡——正是母亲给她准备的那枚,预示着与林家的婚约。她突然抓住录野峰的手腕,铜制星星在两人掌心同时发烫:“快走!他们要抓你去修古董钟!”
少年的瞳孔里突然闪过星核的红光。他拽着她冲进雨幕的瞬间,修钟铺的木质招牌突然坠落,砸在黑色轿车的引擎盖上,招牌背面刻着的星图血渍正在流淌,在地面组成个巨大的“禁”字。
“原来双星命盘的解药,是提前知晓的爱。”老牧民的声音从梧桐树叶间传来。苏婉瑜回头的瞬间,看见所有被星核囚禁的恋人虚影站在雨幕中,朝他们挥手告别,“你们打破了轮回,却也永远失去了……”
话音未落,录野峰突然捂住胸口蹲下。苏婉瑜看见他的工装左胸位置渗出铜绿色的液体,像朵正在绽放的毒花。少年抬头朝她笑,右耳后的痣正在变淡:“原来记忆是有重量的,提前想起的爱,会压垮承载它的容器……”
林公子的保镖从轿车里冲出时,录野峰突然将铜制怀表塞进她掌心。表盖内侧的星图上,天狼星的位置多了个极小的红点:“去北纬30度的天文台,那里有我给你留的礼物。记住,不要回头,不要……”
枪声在雨幕中炸开时,苏婉瑜感到掌心的怀表突然变得滚烫。她顺着录野峰指的方向狂奔,身后传来铜制星星落地的脆响,像颗心脏碎裂的声音。梧桐树叶在她头顶沙沙作响,拼出最后句没能说出口的话:“我爱你。”
三年后的北纬30度天文台。
苏婉瑜站在修复一新的观测台里,看着工作人员安装新的铜制穹顶。她的掌心攥着半枚铜戒指,另半被她埋在观测台的地基下,旁边种着棵梧桐树苗。每年6月17日,她都会来这里,带着修钟工具和星图,像等待某个迟到的约定。
“苏小姐,这是在地基里发现的。”个工作人员递给她个铜制盒子。
盒子打开的瞬间,无数铜绿色的星屑飞了出来,在观测台里组成录野峰的影像。他站在星屑中,左臂的铜制义肢举着枚铜戒指,右耳后的痣在星屑中闪着光:“婉瑜,我知道你会来。其实那天在修钟铺,我就认出你了,在星核的记忆碎片里,我们已经爱了无数次。”
影像突然凑近,在她额头留下冰凉的吻:“我把所有的爱都封存在这颗铜星里,当它再次亮起时,就是我们真正重逢的时刻。在那之前,替我好好看星星。”
星屑落地的刹那,梧桐树苗突然抽出新芽。苏婉瑜看着掌心的半枚戒指,突然发现地基下的那半正在通过根系与它呼应,在泥土中拼出完整的星芒结。远处的守塔人灯塔正在闪烁,光束在夜空拼出颗完整的天狼星,旁边紧挨着颗黯淡的伴星,像两个依偎的灵魂。
城市博物馆的婚纱展柜前,个穿蓝工装的少年正在驻足凝视。他的右耳后贴着块创可贴,帆布包里露出半截铜丝,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展柜玻璃的瞬间,婚纱领口的铜制星辰突然亮起,在少年掌心投下半枚戒指的影子——与他口袋里的那半,严丝合缝。
少年突然转身冲出博物馆,朝着北纬30度的方向狂奔。口袋里的铜丝自动弹出,在掌心弯成颗小小的星星,星尖的棱角还很锋利,像很多年前那个雨天,他送给穿白裙的女孩的那枚。
此时的天文台观测台,苏婉瑜正调试着新安装的望远镜。镜头里突然映出个熟悉的身影,正顺着旋转楼梯向上奔跑,右耳后的创可贴在阳光下闪着白,工装口袋里露出的铜制怀表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望远镜突然自动聚焦。苏婉瑜看见少年抬头朝她看来,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手里举着半枚铜戒指,在阳光下拼成完整的圆。观测台的穹顶在此时缓缓打开,天狼星的光芒正好落在两人之间,像条金色的红毯,通向没有轮回的永恒。
她突然想起老牧民没说完的话:“……永远失去了遗忘的权利。”
但此刻看着少年奔跑的身影,苏婉瑜觉得这样也很好。那些被星核囚禁的记忆,那些在无数时空里的重逢与别离,都化作了此刻眼底的星光。她举起掌心的半枚戒指,朝着楼梯口微笑,像回应无数个时空里的约定。
北纬30度的星空下,两颗异常明亮的星星正在缓缓靠近,它们的运行轨迹不再平行,也不再交织,而是化作两道相互追逐的光,在宇宙深处留下永恒的星轨,像枚永远转动的铜制怀表,记录着段跨越轮回的爱恋,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