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周,医研小组的项目临近死线,每当谢泉以为他不可能更忙了的时候,现实就会给予他沉重的打击,教他做人。
实验室已经快成小组成员们的集体宿舍了,一边是合并在一起的书桌,上面堆满杂乱无章的资料和专业书,一边则是横七竖八的折叠床、睡袋,颇有一种战地学者的风范。
这一周的生活对于谢泉而言,简直是堪比地狱的折磨。
跟这些学弟一起吃睡,根本毫无隐私可言,像他这样边界感分明的人,不但要忍受他人一再越过他的安全距离,还要忍受夜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而他作为小组的组长,还不能随意发作,免得让已经支离破碎过一次的团队再惹出不愉快,最后交不上论文。
但幸好,在这样痛苦的日子里,谢泉还有每天最大的期盼,那就是早中晚三次,陆南扬会准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给他送饭。
陆南扬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把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个学弟甚至以为陆南扬是专程来报复的,跑去卫生间里找了半天,抄了个拖把杆英勇地跑出来一看,陆南扬正打开放在桌上的饭盒,香喷喷的味道立刻弥漫在空气里。
是学校后门的那家小笼蒸包,鲜美的汤汁被裹在晶莹的水晶皮里,透出隐隐的肉馅颜色,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几个学弟“哇”了一声,顿时忘记了新仇旧怨,全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其中一个伸手就想去抓,被陆南扬一巴掌给拍了下来。
“想吃自己买去,这是给你们谢泉学长的。”陆南扬把饭盒推到谢泉面前。
谢泉正垂眸扫着手中一份论文资料,纤长的睫毛映着清晨的朝阳,显得他的五官格外精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一点。”陆南扬连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坚持把饭盒推到他面前,“要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谢泉放下手中的资料,灰色眼眸眯起,凭空多了一分媚意,“我说,你靠几个小笼包就想喂饱我么?”
“只有小笼包。”陆南扬加重了音节强调道,将饭盒又往前推了一下,“不准嫌弃。”
谢泉盯着他看了一会,顿觉无趣,把资料放到一边,掰开一次性筷子。
站在一旁手握拖把杆的学弟陷入了茫然,忽然感到自己二十几年的母语水平有些无法理解这两人的对话了。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谢泉学长怎么刚说不饿,又说吃不饱?为什么这么难以理解的表述,陆学长却好像理解得毫无阻碍?
他们俩不是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剑拔弩张的吗?为什么这次陆学长又专程给谢泉带饭?
谢泉把小笼包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
没有味道,但是薄薄的水晶皮咬开,汤汁立刻喷出,和肉馅软韧的口感混合在一起,十分奇妙。
谢泉能想象出它的味道应该很不错,不是所有的小笼包都能做出这种水平的口感的,至少谢泉还是头一次尝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