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葡萄架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湿润刺鼻的木屑味,遍地都是黑色羽毛和枯萎落叶。
一副惨状,让韩福贵不由担心韩舒,立刻冲向房屋去查看情况。
跑到窗前,轻缓催眠的乐曲悠扬流淌。
韩舒侧卧凉席,水银灯与他相对而眠,嘴唇间的呼吸隐隐附和着惹人酣睡的慵懒韵律。
韩福贵松口气,隔着窗端详黑羽人偶,忽的呼吸再次急促,甚至都忘记了周围聒噪的蝉鸣。
那确实是一具极其出色的神机造物,神光和灵性兼备。
制作技艺的水平,甚至远远超出了墨门内大多人闭口不谈的人物——“三十六贼”之一的张璇。
韩福贵再次回神时,不自觉拨打了杜玉衡的电话。
“师兄,你年事已高,‘墨眉’是不是该易主了?”
手机对面传来杜玉衡懒洋洋的声音:“你想篡位啊?”
“我是说小舒。”
韩福贵将刚才的所见全部告知,隔着手机,两位老人一时都沉默起来。
他们的心绪,再度飘回崩塌前的墨家机关道。
十年前,一个七八岁的小娃身泛金光,他们不敢相信,哪怕今日,依然觉得当初的异状是幻觉。
“小福贵,你说,小舒给的图纸和养生法,是不是真家伙?”杜玉衡发出了致命一问。
这些年,韩福贵一直在回避这个想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八奇技”自诞生以来,惹得无数人争夺哄抢,拥有者哪个得了善终?
如果孙儿身体内的神机之光,来源于墨家至圣的遗藏,无论是图纸还是功法,都是不下于“八奇技”的东西,被人得知,难免会遭人觊觎。
这无疑是韩福贵不愿看到的局面。
“嘿嘿,师兄你真能琢磨。”
杜玉衡领悟了师弟的意思,笑道:“也是。”
师兄弟俩心照不宣,门内之事,老辈的心里知底,旁人就没必要知道了。
“那我刚刚说的墨眉一事,你觉得怎么样?”韩福贵问道。
杜玉衡略显为难:“你也是知道的,这几年小舒一直在外面。”
“想要授予墨眉也得名正言顺。”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墨门的底蕴和传承都来自墨家,墨眉乃是巨子信物,现在则是门主传承的专属法器。
当初在东北,一击打碎胡四喜护身法器的无锋剑,便是墨眉了。
当然,韩富贵心里也清楚,并不是得到了墨眉,成为门主,才会得到门人的认可。
而是得到了门人认可,才会成为门主,拥有墨眉。
“小舒若有意,将来可放他在江湖走一走,也要回来混个脸熟。”杜玉衡笑道。
现在没有谁比他更想让韩舒扛起墨门的大旗。
“那好。”
……
夏日觉长,韩舒睁开眼,水银灯正跪坐床前,安安静静地端详着他。
水银灯体内的音乐会随情绪改变,韩舒熟睡时是轻柔的安眠曲,现在已经是轻快的泉水叮铃了。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您已经说过一次了,父亲大人。这已经是三小时十五分钟前的事情了。”水银灯笑道。
韩舒搓揉双眼,驱散了困顿睡意。
总感觉还是有点不太真切。
“我会委托门内的师兄弟,替你炼制趁手的武器,以及休憩用的箱子,至于隐藏炁息和存在的符文,我记得···”
韩舒闭目冥神,回到图纸室,从中取了绘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