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灯…”铁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摸索着在门边的条案上找到一盏积满灰尘的油灯和火石。他哆哆嗦嗦地打了好几次火,才终于点燃了灯芯。昏黄摇曳的灯火亮起,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将那些牌位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在墙壁和地面上,如同无数晃动着的、沉默的鬼影。
“族谱…在最上面…那个红木匣子里…”铁柱指着神龛最高处,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暗红色木匣,声音带着恐惧,“要…要搬梯子…”
陈德贵没说话,沉着脸,在祠堂角落找到了一个同样积满灰尘的木梯,费力地搬了过来,架在神龛前。
“七爷…你…你自己上去拿吧…”铁柱缩在油灯旁边,眼神躲闪,显然不敢靠近那牌位林立的神龛。
陈德贵也沉默着,只是用眼神示意我上去。他的目光凝重而复杂,带着一种审视,也带着一丝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呛得肺疼。祠堂的阴冷似乎比外面更甚,皮肤上的淤青又开始传来隐隐的刺痛。我甩开铁柱的搀扶,咬着牙,忍着脚底的剧痛和浑身的虚弱,一步一步,沉重地爬上那架吱呀作响的木梯。
每爬高一步,神龛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就离我更近一些。那些冰冷的木头,那些陌生的名字,仿佛都睁开了无形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冷冷地注视着我这个不肖子孙。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终于,够到了那个暗红色的木匣。入手冰凉沉重,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我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
下了梯子,我将木匣放在供桌上。陈德贵和铁柱都围了过来,昏黄的油灯映照着三张同样紧张、恐惧的脸。铁柱更是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
我深吸一口气,拂去匣子表面的积尘,露出底下暗沉发乌的红木本色。匣子没有上锁,只是用一根磨损严重的皮绳松松地系着。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解开皮绳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触碰那冰冷的木匣,都感觉像是在触碰一块来自坟墓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