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芝冷斥道:“你看他这些年做了什么事业,连建屋场若不是我,至于今还是门庭冷落。”话刚落,电话响起,他起身便往外走。
本沫独在大厅里弄茶水,她看见父亲走出来,张沫跟在后面,他们一前一后正走入大厅, 一看便知:下午赵家族的十四兄弟齐聚,由大伯赵危芝请春饭,在埠镇酒店宴客,这是他又磨着张沫开车送他。
他们笑嘻嘻迎面走来,本沫看着父亲好笑,看着张沫又止不住蜜笑,两笑叠在张沫身上,似笑说:“你看看我爸,化式足,从埠村到埠镇几步脚路,还要磨着你开车送他。”
张沫也望着她傻笑,似回:“被舅舅磨坏了,哪有不送的理。”张沫笑着走出门,回头仍望着她笑,本沫跟着送至门口,倚在门边仍痴望着笑,直至目送他上车还不忘从车里探出头来笑,两人一直四目相对,笑得忘形,唯有天空也要笑他们痴。
刚目送他们走,只见坡上走来一人,本沫看见四爷走上坡来,她忙去迎,凌老太也走出房说:“现如今他们六兄弟只剩你爷爷和四爷,四爷年老痴呆,耳聋眼花,不记人,不记事,不记路,脚却有劲常到处走,丢失了几次,合族人连翻寻过几次,今这又是走迷了?”
本沫忙将四爷请进家里坐,凌老太大声道:“老四,你知道这是哪里?”
四爷缓缓道:“我二哥家。”四爷虽痴呆,面目仍与从前一样慈和,说话板正。
凌老太笑道:“今却没痴。”话刚说完,只见四爷在家里走了一圈,转出屋角便要解裤小便,凌老太忙拉住,让赵维良带去厕所仍扶出来坐。
赵书记听见忙推着轮椅出来,说:“老四你来了,你来这就不会走失,来这就好,我不能陪你走,脚走不得。”赵书记说着摸了摸腿告诉他,一会又说:“我陪你坐一坐,你莫走了。”两人各自坐着,垂着光溜溜的头,一个眯着眼睛哼歌,一个嘟嘟囔囔嘴里念,两颗光溜溜的头在亮光下闪着金光。
至晚间,众人仍都回来,也留四爷吃晚饭,饭后,四爷家人便寻来接回家去,所有姊妹都回去了。
本沫先进了凌老太房里给二老送汤婆子,赵书记蜷曲着身子正睡,她把汤婆子夹在他的胸前,而后隔着被子紧紧抱了抱他,一并把他被子掖紧。一想到儿时他将她冰冷的双腿怀在胸前温暖她,她又激动得红了眼圈。
“你这好命,孙子孙女对你无微不至,这地方上哪个有的。”听到凌老太这话,她不由望向床另一头,被窝深处的凌老太仅仅露出半颗头,她那黑豆似的小眼睛露出渴求的神色,她心里知道凌老太也想让其掖紧被子或是待她如赵书记一样的好,可她不愿违心为凌老太做这些。
从前凌老太待她种种纷纷浮现出来,经过一场内心搏斗,本沫仍是冷淡的看着,继而不管不顾冷冷地走出房间,与母亲收拾后也早早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