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云秀见凌老太挤进厨房,踮着脚去接壁橱的热水,云秀望了她一眼,原想帮她揿,看着她那强硬的后脑勺又想按不按的,继而说道:“我早上给你房里水壶装了热水,你又来厨房接热水,我不是多余做的。”
“就你管得宽,我想喝哪个就喝哪个!”凌老太高声喊,那声气里透着一股蛮烈,唯不顶破她不罢休。
恰赵本逵晨跑回来,说:“婆婆,说的是,房里有水你还来接,不是多余的动作。”
凌老太听见赵本逵回来又转嗔为喜,笑道:“嘿,我喝房里的水脾胃不和。”声气缩小再缩小,变成了老太太的慈软躲进房里。
云秀在一旁自言自语:“哼,偏生做得出来,二十四变!”
赵荣芝刚刚在外面接了个电话,又听到家里斗,愤怒走进厅,对着云秀便破口大骂:“家里闹不停,合该子女过不好。赵本唯又是这个命,非要嫁给姓王的,她就是瞎了眼,一点也没错,嫁到那样家庭,血淋淋的教训啊!”
“坐月子又扯皮吗?”云秀问。
“扯皮!掐架,赵本唯撕烂了王婆子的脸,她哭喊要离婚回家来,王业唯不肯送,喊我去对峙,随她去,自己寻的,早就说过会有苦受。我只有一句话,你告诉她‘我不会去’血淋淋的教训啊!”
荣芝说完即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孩子们一个个的命运都相同,全部是在对这个家庭挑战,对他挑战,她们把一生付诸在这错误选择里,然后陷入生活那惶然不安的沼泽里苦苦挣扎,到最后无能为力时,又把这些麻烦丢给了父母,反过来又来怪父母,这令他绝望,因此也赌气不管。
当云秀听见本唯撕烂了王婆子的脸时,心里竟大快人心,心里发笑,嘴角忍不住扬起来,多少次她也想跐溜到凌老太面前抓花她的老脸,女儿干了她一辈子想干干不了的事情,那是多么令人热血沸腾啊!
突然从凌老太房里传来一句:“又是应了别人那句‘一屋女将来都是离婚的下场’一个接一个,个个都是赔钱货!”
云秀听到这句,就恨不得冲上去就撕烂她的脸。她恶狠狠盯着房里的凌老太,又在本沫耳边细声说:“你看看这个老货,你昨天还说我不服侍她,你今天就看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
有那么一阵,那着了魔的魂又飘了过去,在凌老太脸上狠抓了一阵。不知道有多少回,当她听见凌老太骂她绝代种时、她那一筷到碗底在碗里翻个底朝天时,真想像本唯一样撕烂她的脸!
本沫也朝凌老太看过去,只过了一晚,凌老太又变得精神抖擞,重新唤醒了她衰老的神经,仿佛给她整个躯体焕然一新,脸色回血、眼睛发光、声音如擂鼓、背杆都直了,尤其要对付云秀时,她打着撺鼓儿真响,一副好了就作恶的丑脸啊,连本沫看了恨不得在她脸上狠抓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