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她个施舍!我从来也不望她们的,以为谁稀罕。你看见了,两家你来我往,样子难看,偏做给我和你爸爸看,来障我们的眼!”云秀说着,见她们已进门,故作笑藐上前迎,嘴里喊:“亲家陪着一起喝茶,我忙不赢。本沫,婶婶们来了,快奉茶。”
罗婶子笑说:“你忙你的。”云秀转身穿堂往后厨走。
本沫正端着茶盘往厅里走,突然听见一阵大笑声。她面带笑容谨慎的朝客人走去,头一个接茶的是朱倪母亲,她昂着头说:“赵本逵和朱倪两个,两老待他们没话说,两公婆待他们就差了一点。”
那声音很大,而且那声气里明显有讨伐,指责,没有一丝藏掩。本沫抬起头看着朱倪母亲,她和朱倪一样一双青蛙眼,树皮手,她皮肤很黑,说的话也黑。
本沫眼睛越过她,递茶给罗婶子,至上次见罗婶子还是五年前,从前虽然陌生,总能望见她心间慈悲柔软,现在看人的神色倒与先前不同了,与朱倪母亲站在一处,同声同气的添了几分寡情。
她抬起头看了半久,朱倪母亲和罗婶子齐齐盯住她,他们眼睛里有相同的东西,想到前几日与朱倪的争口,一切皆已明了。
本沫奉完茶穿堂往后厨走,恰看见父亲在花园,手里拿着一个扫帚,低眉处藏着深深的怒气,嘴里嘀咕:“好哇!你这臭婆娘,几时叫你自己打自己的嘴,迟早要把你的嘴巴堵住,到时叫你见了我如见摊神一样深敬!”说着拿扫帚一丢,出去了。
本沫进厨房时,看见母亲也怒形于色,正愤愤不平说:“差一点!呸!”喉咙里滚动一口痰吐在地上。
“咩,你听见了?”本沫问。
“听见了,她那大喉咙不就是说给我听,不止说给我听,她还想在整个埠村扬声,意思是说我坏,薄待了朱倪和赵本逵。她那坏心思,难道不晓得,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就是想公开对簿,声罪致讨,指责我和你爸爸。有其母必有其女,冇教导,专挑别人的不是,明上要强,做得出的狠绝。连一向亲和的罗婶子也不隐藏了,心思分明,只把朱倪父母当亲。”
屋外人来人往,整个埠村家家都来吃百家酒、合族老小,以及亲朋好友都来了,前院、前厅、后院、后楼厅,能摆的都摆满了,共计三十桌。
众人欢聚在宴席上热闹非常。众人见了凌老太无不夸赞她享老福,见了荣芝无不夸赞其本事,荣芝脸上又显出他三十年前那神气来。待吃了饭,人人都离去,酒桌上的热情一下子就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