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饭勺从蒸腾的米饭里掏出一颗鸡蛋要给毛毛吃,今天是毛毛的生日,要不是中午她翻了日历,她也根本想不起来,在赵家无论谁过生日都会得到祝福和寿礼的,唯独毛毛外,五年来谁都没有记起过她的生日。当滚烫的鸡蛋反复在她手心里跳跃时,心里的酸楚涌上心头,只要一想到毛毛,这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在这个家里像只老鼠人人喊打。
云秀端着米汤穿堂进入大厅,大厅靠墙是一张祥云纹带抽屉的供案,上面摆放着赵姥爷与赵姥姥的石墨刻相,还有鸡脖子酒壶和十几个杯子,上方是毛主席图像,正中央挂着老式摆钟,供案底下是供奉的土地公公。大厅右边是六足高盆架,带晾架矮几上面坐放着木饭桶。
云秀刚把汤放在八仙桌上时,时钟“哐”响亮一声,樟木屋顶跟着震裂一声,声音虽已习常,但不知不觉的响亮仍吓得云秀一个踉跄,赵书记抬起头望了挂钟一眼,又伏案睡觉。
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只见毛毛飞扑进屋,后面赵本逵手持树杈追着要打。云秀恨眼望着他,赵本逵今年七岁,浑身如生铁打成,全身皆是利器:
人身最上为脑顶,下颌颈骨牙齿尖;手指肘腋皆要害,脚胫脚盘脚底上;肝胆肺腑天生成,五官善恶自分明。
其中古怪刁钻与《西游记》里写的‘闲时沿墙抛瓦,闷来壁上扳钉,冷天向火折窗棂,夏日拖门拦径。’如出一辙。
“哪里跑!”一声将云秀回转神来,赵本逵已追进大门将毛毛逼近墙角,只见他铁头摇晃,两拳举握,断掌一出,下手如铁柱,一拳将毛毛打在地上。
毛毛见他双睛突出,两眼血红,吓得钻进大门旮旯里埋头缩成一团,赵本逵一脚踏住她的背脊,两手作拳在她身上擂。
云秀在八仙桌上做手脚不迭,一叠音大喊:“打伤哩!”说着几步横跨在赵本逵面前问:“你作什么打她?你这般重手重脚,她禁得你打?”
“你哪只眼看见了?我只指头碰一下,她自倒了。”赵本逵见云秀急急奔来护她,怒不可揭又飞去一脚,云秀劝拦不赢,眼睁睁看毛毛身上又添一脚,心里又气又恨,慌忙将毛毛拎起,狠瞪了一眼那个如少爷王的孩子。嘴里轻念:“哪个不晓得你,蛇形手,斗脚疯,浑身如生铁打成,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经不起你的拳打脚踢。”说着把毛毛牵走,自又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