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峰,白冰洁一向是羡慕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对她的教育便极其严苛。尤其是母亲,对她的学习生活事无巨细地干涉。
她之前就读的初中本就是在全市以精英教育、超前学习著称的平阳中学,重点中的重点,多少人挤破头考不上,从初一开始就是三节晚自习,每周上六天课,周日还要上晚自习,寒暑假只有其他学校的一半,两年学完三年课程。
如此繁重的课业,母亲还要求她参加各种英语比赛、上电视节目,常常领着她往省城甚至北京跑。到最后主办方要的钱实在高的离谱,母亲觉得事情有些变味儿,这才打消念头,理会白冰洁持续了很久的抗议。
因为经常请假,她和班里的同学都不是很熟悉,大到组团完成活动,小到一起去卫生间,都没有人欢迎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敬而远之还是变相排挤,白冰洁总是形单影只。
班里有个规矩,按成绩挑座位和同桌。每次月考成绩出来,所有人会按成绩排名在走廊站成长长的一列。从第1名开始,老师依次喊名字,同学再一一进入教室挑选同桌及座位。很多人都会事找好同桌,大多成绩好的与成绩好的坐一起。成绩差的……平阳中学没有成绩差的,在这里的最后一名,也是其他学校的尖子,所以排名靠后的组成同桌,还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组成同桌,老师都不会担心彼此影响的问题。
每到这一天,同学们都会看热闹,猜班里的那几对情侣会不会借此坐在一起。可是这一天对白冰洁来说,像上刑一样难受。她的成绩靠前,往往会最早进教室。她不会坐得太靠前,每次都挑第四五排一个靠边的位置,可是从她坐下开始,脸上就开始发烫。因为她要等到老师念班里最后一个同学的名字,她才会被动拥有同桌。
白冰洁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常常请假同学认生,或者因为自己常常上电视同学看不惯,所以受到排挤……直到听见一个同学说,谁跟她做同桌谁倒霉,家里会被她那个做记者的妈调查个底儿朝天,出点大事小事都要找老师说道,实在是惹不起白大小姐,上几天电视真把自己当明星了。
她百口莫辩。
难过的时候,她就听孙燕姿的《我不难过》,虽然是一首情歌,但是那句“我并不懦弱”就像充电一般,听完好像就不再泄气,烦恼的事情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直到一次选座位,排名第二的她进入教室,便迎上第一名——李峰的目光,他努努嘴,示意自己坐到他身边。
那个瞬间,白冰洁觉得整个教室的光都亮了起来。
而那个光源,就是李峰。
她不可置信地走到李峰旁边,和他成了同桌。
平日里,李峰似乎也独来独往。白冰洁看得出,他很简朴,也看得出,他很自洽。
李峰从没跟她聊过家里的事情,但他的独立和果敢,似乎是家庭原因造就的。他一定从小就承担了许多,才会那么善于决策。
白冰洁初三的时候,想剪掉长发,留一头孙燕姿那样的短发。严爱人说,那种和狮子狗一样的发型想都别想,刘海儿梳都梳不起来,影响学习。
看着白冰洁每天趴在桌子上,对着本子一遍遍画着短发少女,了解实情的李峰对她说:“你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要别人做主。如果这种小事都要听别人的,你以后怎么做大事。你剪了只挨一次说,你不剪会每天难过,哪件事影响学习呢?这是一件你今天出了校门立马就能做到的事,别犹豫了,一会儿就去。”
李峰的话像打开了白冰洁心里的某个开关,让她如释重负。一直以来,她都像是母亲的洋娃娃,没有自己的声音。刚刚那个新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自己是时候走出母亲画好的圈,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