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没有给我和任何人说再见的机会,在那个时候,我和这个家里的任何人讲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是在背叛她。关于这个家,我还有一个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预言,就是在第一次见新爸的时候,我就直觉我要参加他的葬礼,而且这件事还会发生在我没长大的时候。
但我九岁的时候他未死,到十五岁的时候他仍未死,只是胃部做了一次手术。这很正常,我的预言也不会次次都精准,不然我早就去当黑魔法师。我差不多已经忘记这个预言了,结果他死在我十八岁那年,一个隆重的自我牺牲,为我多奠定一个天才预言家的新身份。
# 梦色大丽花
第5章 1
我的新爸倒在学校的讲台上,我们直接赶到医院,他已经被送进icu,在里面住了七天,从头到尾一片死寂,没有像那些感天动地的社会新闻那样写一张辨不清的字条送出来。
我坐在外面,而他在完全封闭的里面。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很像里面的房间在放一场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内容的电影,也不知道它会有多长,到底有没有完整地拍完,那是一个人的人生里无法被任何人窥得的一部分。
并且这场电影我们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因为他在第七天的末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神创世用七天,将生命收回也用七天。
在医生出来通知我们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我其实不该留在医院里见证这一幕,但我好歹也叫了他六年的爸爸,对他怀有一丝要承他养育之恩的亲情。而且我还忍不住在反省,是不是我的预言让他走到了这一步——不是未来的某种真相被我看到,而是我引导了故事的走向?
我不记得我是被谁邀请了出席葬礼,但反正那天我到场了。葬礼办得十分符合我对他这种社会身份的人的想象,还有人在他的遗体前读普希金。
现场的不少人都是他的学生,还有往届的毕业生也来和我们貌似虔诚地握手。我总觉得他们到这里来是出于其他的目的,葬礼只是一个引子,无论哪个共同的大人物的葬礼都一样。
反正我站在外面听他们谈话,只觉得吵得要死。有一个口音奇怪的男生在愤怒地指责某位不到场的老师,怒斥他根本不懂得任何为人处世的礼貌,就好像他自己到了场就有多么了不起,只差联合国来给他颁一个善良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