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更加庞大、更加凝练、散发着如同古木般沧桑厚重、却又带着无边威压的青色流光,猛地从内门主峰之巅升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都要冻结的沉凝!流光之中,一道模糊的人影负手而立,看不清面容,只有一股如同万丈山峦般沉重、又如无尽林海般浩瀚的恐怖气息,弥漫开来!
整个青木宗,所有尚能喘气的生灵,无论是内门弟子、外门执事,还是如同蝼蚁般的杂役,在这股气息降临的瞬间,都感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颤栗和……臣服!
青木老祖!
那个传说中早已“飞升”!他竟然也在?!
青色流光并未停留,如同瞬移般,带着沉重的威压,紧随之前那几道流光,没入了后山翻滚的浓雾深处!目标,直指异动的源头——葬仙渊!
内门方向彻底炸开了锅!无数道强弱不一的气息爆发出来,惊惶的呼喝声、急促的钟鸣声、灵力碰撞的爆鸣声……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厚重的浓雾,如同沉闷的雷声隐隐传来。整个青木宗,如同被捅破了的马蜂窝,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杂役院通铺里,仅存的那几个杂役被这接踵而至的恐怖威压和混乱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有人开始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有人则蜷缩着,将头深深埋进肮脏的草席里,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林默躺在血泊里,身体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痛楚。他看着门外那片被混乱气息搅动的浓雾,看着那象征着青木老祖的青色流光消失的方向,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葬仙渊……虚天经……逆种……周笑笑的警告……苏璃的神识……王扒皮的死……还有这毁天灭地的阵啸……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片被浓雾笼罩的死亡禁地!而他胸中这块冰冷的石头和那点妖异的绿光,就是风暴的核心!
就在这时——
吱呀。
通铺那扇被震开缝隙的破木门,被一只沾满泥点、指关节处带着深青冻痕的粗糙手掌,缓缓推开。
周笑笑拎着那个空了的夜香桶,站在门口。
桶沿还在滴着浑浊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馊腐气味。他半边身子被门外的浓雾浸透,湿漉漉的,裤腿上沾满了湿滑的泥浆,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
他脸上惯常的油滑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阴沉。那双眼睛,如同两口被彻底冰封的寒潭,冰冷、死寂,没有一丝波澜。浓雾的湿气凝结在他杂乱的眉梢和鬓角,形成细小的水珠,缓缓滑落。
他没有看角落里那几个被震毙的杂役尸体,也没有看那瘫软呜咽的幸存者。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穿透弥漫的血腥和恶臭,死死地、钉在了草席上浑身血污、气息奄奄的林默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惊疑,没有了凝重,甚至没有了忌惮。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看待一件即将引爆的、极度危险物品的……审视!
林默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冰窟!周笑笑的眼神告诉他,一切都不同了!那短暂的、带着复杂意味的“保护”……结束了!
周笑笑拎着夜香桶,一步步走了进来。湿透的鞋子踩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发出“噗嗤、噗嗤”的粘腻声响,在死寂的通铺里格外刺耳。他走到林默的铺位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冰冷的、死寂的目光,缓缓扫过林默惨白扭曲的脸,扫过他胸前被血污和药粉浸透、依旧被布条死死缠裹的伤口,最终……定格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那里,虚天经残片与“逆种”的诡异共生体,在刚刚抵抗阵啸威压后,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沉寂。但周笑笑那冰冷的注视,仿佛带着无形的穿透力,让林默感觉胸口的皮肉都被那目光刺穿,直接看到了里面那冰冷搏动的“石头”和其上妖异闪烁的绿点!
巨大的恐惧让林默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想蜷缩,想遮挡,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暴露在这冰冷死寂的审视之下。
周笑笑看了很久。久到林默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冻毙。
终于,他动了。不是弯腰,不是包扎。而是极其缓慢地、将手中那个还在滴着馊水的、肮脏冰冷的夜香桶,轻轻放在了林默铺位旁的地面上。
桶沿几乎贴着林默垂在草席边缘的、沾满泥污血渍的手。
刺鼻的恶臭瞬间浓郁了十倍!
周笑笑直起身,目光依旧冰冷死寂地钉在林默脸上。他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锈蚀的金属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