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自己无师自通的’,几句说完,嬴政多了不少耐心,从未认真教过崽的他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解释道,“儒生惯以文章误导世人,使世人思他们所思,想他们所想,华而不实,非吾秦人当学。
朕欲著书,非儒生所推《尚书》,而是刑责,租赋之类,黔首仍以吏为师。”
扶苏这回明白了,父皇让天下黔首看得还是那些东西,只是换了个名义,“那由博士将医药卜筮中枢之书编撰成册,再由各地秦吏推行教化。”
“又错。”
嬴政抬手在扶苏的额上点了点,“那些儒生好用《诗》《书》1以古非今,多是以古时趣闻,黔首世人听了,感慨其荒诞之时也将那儒生所思一并想了去,再遇类似的事情,下意识就会联系到古时昏君暴君,你方才说的那些书编辑成册也都是些一成不变的东西,看其法而非思其意。
朕欲让那些博士著书,便是接着古时名义编造些浅显易懂的趣事,将刑责,租赋之类加之其中,令民晓法。既知法,亦不犯法,久之,依法治民。”
“编造?只怕是篡改那些儒家经义,只会令他们心生不满,多有怨恨。”
扶苏有些诧异,父皇的想法倒是独特,只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不由让扶苏有些担心。
而嬴政瞧着扶苏心中大受撼动模样,也跟着担心起来。
不是担心那些儒生可能会闹事,而是担心扶苏!
以往他只是觉得扶苏耿直,行事乃真君子,不想还真的这么实诚,也就是他活了,若是他没活过来呢?是不是扶苏就真的按照诏书上的写的自尽了?
突然有些后悔把那个道具用在李斯身上了!
也怪他醒来的时候太上头,一心就是怎么处理李斯这个过去的小伙伴,这人的情绪一上来,就容易作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李斯可是亲眼看到他‘诈尸’的,只要他嬴政站在李斯面前,就能得到相同效果,哪里需要浪费一个珍贵道具?
倒是扶苏,他现在非常想看一下他是不是傻乎乎的赴死去了。
“先秦诸子百家所著各不相同,更是以杨朱,墨翟2为显学,而儒家后起,可见凡事不是一成不变的,前二者观点更是相对,如今不过是在造一位‘秦子’,又有何不可呢?”
嬴政一字一句循循善诱,听得扶苏忍不住频频点头,乘着这个势头,嬴政又将奏章中的问题一一捡出来,一个说一个听,等到离开时扶苏脑袋里多了不少东西等待消化,嬴政也是身心俱疲。
教崽儿好累。
这还是在扶苏聪慧的基础上,若是遇上那不聪慧的——
想到这种可能,嬴政生生在这还算是炎热的天气里打了一个寒颤。
恰在此时,谒者传话章邯请见。
“章邯?”嬴政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继而又回忆起了沙丘之行。
章邯率领卫队随行,并未参与其中,甚至连他死掉的消息都不知晓,只是嬴政心有隔阂,回咸阳之后便将人调任少府一职位,主管骊山陵墓刑徒。
“宣。”
“诺,宣章邯觐见。”
嬴政坐直身子,方才与扶苏只说了著书之事,还为提及造纸。嬴政知晓技艺不假,可要造出纸张,少不了试验,现下他显然性命无虞,骊山陵墓可不就用不上了?
这些刑徒正好用来做新的事情。
“章邯,见过陛下。”
章邯来的匆忙,还带着一箱竹简,行礼后便将竹简呈上,“陛下,此乃七、八、九三月各地刑徒名录,已定日期,不日将送往骊山。”
一看哪项竹简,嬴政还没有休息好的胳膊就觉得阵阵泛疼,造纸的决心更加强烈,只是现在骊山他暂不打算扩建,造纸可用不上太多刑徒,直接道,“传令各县暂缓发送刑徒,留于当地服役、服刑。”
章邯闻言一惊,脸上却未表现出来,只应了一声“诺”,就见始皇帝点点头,将他叫到始皇帝身侧,轻声吩咐道,“朕还另有一声交代与你,你且……”
这日,章邯被留下不少时间,右丞冯去疾得到消息还有些诧异,但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新消息就让冯去疾无暇顾及此事,始皇帝暂缓修骊山皇陵之事,各地刑徒暂留当地,一时间,整个朝堂都忙碌了起来。
国家机器运转起来,这一政令也从咸阳往四周辐射发布出去。
这下子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滚油当中,惊起巨大波澜,全国各地四处议论纷纷。
最高兴的当属那些本要去修陵的刑徒,谁不知去骊山九死一生,如今不用去了,哪怕只是暂缓,也是件高兴的事情。
就算是最后难逃一死,死在自己家乡可比死在他乡异地好上许多啊!
此时,沛县泗水亭。
“现在不需要送刑徒了,萧何你也不必这么对我鼻子不是不是眼睛不是眼睛了不是?”
阳光正好,刘邦没骨头似的依靠在门上,全然不像是做正事的样子。
他对面的人却是正襟,神色很是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