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世界上爱他的人又少了一个。
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自欺欺人的嫌疑,人的记忆是很擅长趋利避害的,纵使他那层打着童年柔光滤镜里的回忆里,这老俩口的确有爱护他包容他的部分,但客观来看,他们也没对自己多好。
好吧,换个说法,世界上曾经和他有过深深羁绊的人又少了一个。
本来就没几个。
季茗心不知道自己的脑回路是如何七拐八弯,想到了秦郁棠的,但,就是想到了,秦郁棠的脸出现在他脑子里,七岁时的样貌和如今的样貌渐渐重合。
这个脑子,季茗心笑着摇了下头,感觉是自己的第二人格主动给出了答案提示——一个羁绊最深的人。
考虑到人类的寿命限制,秦郁棠八成还已经预定了他这辈子羁绊最久的人。
他转身从遗体边走开了,想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这里挺热闹的,他唯一想说话的人却在上百公里之外。
季茗心找了根电线杆,站在鞭炮的余味里掏出手机给秦郁棠发消息。
聊天框里的上一节聊天记录是1小时前的,季茗心告诉秦郁棠自己已经下高速了,很快要回到10年没回的老家,这里变化挺大的。
秦郁棠让他难过就躲起来哭会儿,反正打小就爱哭,如果想找个听众又怕丢脸,可以哭给自己听。
季茗心反驳了关于自己打小就爱哭的论调,没再言语。
此刻,他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又看,莫名其妙地酝酿出了某种情绪,鼻子一酸,打字到:“有点伤心。”
第二十七章
这条消息没能在第一时间被看见,秦郁棠真正看到的时候,是她挂了爸妈的电话,已经答应要独自回老家一趟之后。
这事儿说来也巧,人上了年纪总会冒出诸多毛病,譬如秦利民,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总觉得自己身强力壮,结果前不久摔了一跤,险些因为高血压去见阎王,骨折已经是较好的结果,他在医院养了一个多月,这周终于被允许出院,回家静养。
按照计划,秦郁棠爸妈要回去和久在樊笼里的老父亲吃个饭,尽几分照料的义务,以此表表儿女的孝心,但不巧的是,秦郁棠弟弟病了,连着几天高烧,反反复复,这可把她爸妈急坏了。
小孩发烧不是小事儿,比起情况尚算稳定的老父亲,宝贝儿子显然更需要人陪着。
于是,刚刚结束一场大考的秦郁棠就被分派了回老家探亲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