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眸光一阵变化,最后一声叹息,整个就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莫名苍老了不少。
裴礼与五爷一起将吴柳葬在了往生林,纸钱香烛,一应俱全。
裴礼烧着纸钱,又将一壶女儿红,洒在了坟头,算是送吴柳最后一程。
五爷在一旁喝着闷酒,仰头灌了又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了也好。”
突然,五爷怅然的声音响起。
裴礼有些恍惚,略微偏头,“什么?”
“柳三元的养尸之术有很大的缺陷,一旦开始,便是不能停。”
五爷叹息道:“其实柳儿的身体,早就出了问题。”
闻言,裴礼没有回应,继续烧着纸钱。
五爷好似在自说自话,从八年前在柳三元手中救下吴柳开始说起。
裴礼静静的听着,就像是听五爷讲了个故事。
是故事,终会有结局。
这结局似乎是以悲剧结尾。
只是,据五爷所说,吴柳临走时,脸上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笑。
那是放下了一切,自我救赎,自我解脱的笑。
若是这般,那这还算不算悲剧?
夜幕降临。
裴礼骑着白马离去。
林子里,五爷仍旧坐在坟前,不愿离去。
他看向裴礼离去方向,一直到后者快要消失在视线尽头。
“小子!”
裴礼勒马驻足,回过头来,“五爷有何吩咐?”
“你真杀了柳三元?”
五爷早就注意到,天诛剑出过鞘。
以他对裴礼的了解,天诛剑应当是最强大的底牌。
能让裴礼使用这张底牌,若仅是宗师,只怕还不够格。
如此,也就不难推断了。
“是。”
裴礼说完,一夹马腹。
身后再度传来五爷的询问。
“天诛剑再出鞘,还能不能杀大宗师?”
“不一定。”
闻言,
五爷蹙了蹙眉,面色有些捉摸不定,一直到视线再没了那道身影,这才叹了口气。
裴礼离开了。
安然无恙。
但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不确定五爷最后是否动了杀心,但终究是没有出手。
虽说吴柳是一心求死,但到底是裴礼亲手杀的。
五爷对吴柳很是在意。
天底下,有两物不能直视。
一为太阳。
二为人心。
建安二百零三年,九月初九。
并州,水仙郡。
当地有座山,名曰水仙岭。
传闻,水仙岭上,有仙,世人都唤其为水仙娘娘。
水仙岭毗邻沧澜江。
从江上看,水仙岭高耸巍峨,云雾缭绕,顶端大半座山更是置身云雾之中,不可窥其貌,神秘异常,俨然一副仙人隐居之所。
恰逢登高节,今日的水仙岭热闹非凡。
年轻人总会相邀三五好友,结伴攀登水仙岭。
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矫健,迅疾如风,三步并作两步,转眼便是迈上了十数个台阶。
他倏地转身,对一个手持竹竿、双目缠着缎带的瞎子招手道:“裴大哥,快来啊!”
“好。”
瞎子笑着应了一声,可速度却始终不疾不徐,一步一个台阶。
这人自然便是裴礼。
距离扬州之行,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半时间。
与五爷分别后,他便是一路往东,走了数月才到的水仙郡。
水仙郡有山有水,确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先前那喊话的少年郎,名叫慕望鱼,是个要强的小家伙。
裴礼在水仙郡定居后,不久便是与之相识。
今日登山,便是慕望鱼发起的。
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名少女……
“裴哥哥,望鱼哥,你们等等我。”
后方,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一手扶着登山栏杆,一手擦着额前细汗,娇喘微微,显然已是体力渐有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