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心的布鞋尖刚碾过一片带露的青芒草叶,身后便传来谢承钧极轻的“嘘“声。
她立刻收住脚步,玄铁剑的剑柄隔着衣袖抵住后腰,像根烧红的铁棍——这是金叶坠在示警。
“三息前他们拐了个弯。“谢承钧的指尖在掌心符纸上划出银线,符纸遇风即燃,火星子坠进草丛时,他又补了句,“走的是蛇形步,故意混淆脚印。“月光漏过枝桠落在他眉骨,照见他紧抿的唇线——自离开寒霜谷,他的符纸就没停过,此刻指尖已泛出青白。
沈玲心摸了摸肩头的小白。
小狐狸的尾巴原本软得像团云,此刻却硬邦邦地绷成条毛绳,粉色鼻尖正对着左前方的灌木。“恩公,“小白的声音细得像游丝,“那股子腐木头混着血锈的味儿,比刚才浓了三倍。“她话音未落,沈玲心便闻到了——那是幽冥界特有的腥甜,像泡在血里的蜜,黏糊糊缠在鼻腔里。
“布阵。“沈玲心低喝一声,右手在腰间玄铁剑的吞口纹上轻轻一按。
金叶坠突然烫得惊人,她能感觉到体内血脉跟着发烫,凰血在经脉里翻涌,最后汇聚到指尖。
当她的指尖点在地面时,三枚刻着凤羽纹的石珠从袖中滑落,“叮“地嵌进泥土。
这是她改良的凰鸣阵,借玄凰血脉引动天地灵气,既能探路,又能防止被对方反追踪。
谢承钧立刻会意,指尖的符纸突然爆出幽蓝火光,在阵眼处画出个逆时针的螺旋。“阵成。“他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八度,“他们现在每走十步,阵里的珠就会闪一下。“话音刚落,最左边的石珠果然泛起微光,像颗将熄未熄的星子。
密林里的夜露开始往下落,打湿了沈玲心的发梢。
她数着石珠闪烁的次数,第七下时,小白突然用爪子扒拉她耳垂。“恩公,到了。“小狐狸的耳朵抖了抖,“前面有墙,但是墙后面有人。“
沈玲心眯起眼。
月光下,他们正站在一片荒草丛生的药园前。
曾经的青竹篱笆早烂成了碎渣,只剩半截歪斜的石拱门上还挂着“百草园“的木牌,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可她的金叶坠却在发烫,热度顺着心口往指尖窜——这说明门后有结界。
“云裳。“她侧头唤了声。
一道青影从树顶翩然落下,正是云裳。
这位剑道弟子的腰间悬着七柄三寸青锋,此刻正用剑尖挑起半片落叶,轻轻抛向拱门。
落叶刚触到空气里的某道屏障,便“刺啦“一声烧成了灰。
云裳抬眼,眸中寒芒一闪:“隐形结界,用的是幽冥界的腐木精魄,破起来要费些功夫。“
“不用破。“谢承钧突然蹲下身,指尖在地面划出个火符。
符光腾起的刹那,众人看清了——药园的泥地里,密密麻麻印着三十多双麻鞋的鞋印,新的叠着旧的,最深处的鞋印里还凝着未干的血珠。“他们至少来了三拨人。“他的喉结动了动,“李崇的鞋跟有个缺口,我在天机阁时替他补过三次符......“
沈玲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三个月前,这位负责外门杂务的李执事还在晨会上训话,说要严查私藏灵草的弟子;想起半月前,外门弟子阿竹哭着说李执事带她去后山采药,结果她被鬼修偷袭时,李执事却不见了踪影。
原来那时,他就已经......
“恩公,“小白突然用尾巴卷住她手腕,“里面有个人的味道......像烂了三年的棺材板,和灵墟秘境里那个鬼修长老一模一样!“
沈玲心深吸一口气,玄铁剑在剑鞘里发出嗡鸣。
她转头看向云裳:“你去高处埋伏,等我信号就投照明符。“又对谢承钧道:“你守着阵眼,若有变故就撤。“最后摸了摸小白的耳朵:“等会藏在我衣襟里,不许乱跑。“
小狐狸重重点头,爪子扒住她衣领钻了进去,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云裳的身影如轻烟般窜上树顶,谢承钧则退到五丈外的巨石后,指尖捏着三张爆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