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搜,仔细一点,边边角角都要搜到。”更深露重,林泳思一袭黑色劲装,站在陈家废墟门前,身后跟着的,不是衙役,而是父亲留给他的四名暗卫,赐了林姓,取名甲乙丙丁。
四人没有多说话,一人拎着个灯笼,迅速分开,搜寻那块玉佩。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们可以肯定这几间不大的房子,任何一处都没有被遗漏,可东西却始终没有发现。
陈家老宅茅草为顶,泥坯筑墙,哪怕凶手用了煤油助燃,温度也到不了能烧毁玉佩的程度。
林甲向他回报说一无所获时,林泳思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凶手拿走了玉佩,很可能同时带走了陈月娘。
无论陈月娘真实身份是公主还是草鸡,这块玉佩一旦与她一同出现,她不是也是了。
到那时候,中山王可就要被动了。
蛰伏待机的梁朝遗老遗少蠢蠢欲动,这一大助力,谁不想要。
林泳思急忙第一时间派林甲去前线送信,也不知这细作带着个女娃娃,是不是已经赶在他们发现之前,溜过边境了。
至于细作是单独行动,还是多人协作,淮安有没有其同伙,就要他继续追查了。
又到了每年收税的季节,县廨里一片忙乱,董佑坐镇主持大局,林泳思似是告了假,接连七八日没来过衙门了。
李闻溪等书吏忙着誊写归档各处送上来的账目,越看越心惊。
上一世,粮价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波动,穷人赖以续命的粗粮直接翻了五倍有余,薛丛理每日都为生计发愁。
但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新年刚过,她便被纪凌云接回王府,锦衣玉食,薛家父子也得了笔不菲的银钱。
几年养尊处优,让她淡忘了食不裹腹,惶惶不可终日之感。
既重来一次,要躲过纪家的搜索,要好好活下去,她不可能一点准备没有。
家里余钱,无论是从秦峰处得的赔偿,还是林泳思给的赏钱,除却日常开支,都被她买了粮食回来藏着。
直到此时账目白纸黑字写着,她才直观地感受到,一个人的力量在大自然的面前有多渺小,自己原先对形势的预判有多浅薄。
淮安地处偏南,作物一年两熟,两次产量加在一起,比往年一次都不如。
战乱带来的创伤刚刚过去,贫苦人家对风险的抵御能力基本为零,一到灾年,卖儿鬻女,举家逃荒。
哪怕自己家中有粮,没有自保之力时,也得沦为为流民准备的肥肉,被偷被抢都算轻的,便是被打死了,也不过被人叹息一句流年不利,生活不易罢了。
李闻溪默默关注同僚的去向。
县廨里但凡经手与赋税有关事宜的官吏,全都默默开始屯粮,为了不引人注目,几乎都是全家老小一齐出动,少量多次换人购买,放弃价格昂贵的精米白面,转向了量大管饱的粗粮。
有余钱的,抬高院墙,加固房门,挖了地窖。
整个县廨的官吏,住的地方最差的就属他们家了,摇摇欲坠的门就是个好看的摆设,院墙矮得连瘦小的刘妤都能来去自如,房子又逼仄,藏只老鼠都费劲,更别提藏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