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魂林那片焦土之上,独孤信身形摇摇欲坠,最终单膝重重跪地。
他的指尖深深插入那片漆黑如墨的灰烬之中,仿佛想要抓住一丝力量,又似在与这片荒芜的土地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四周,树魅消亡后残留的腐朽气息如同无形的巨网,肆意弥漫,令人作呕。
银白色的树叶灰烬,宛如冬日里纷飞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轻柔却又带着诡异,在他肩头慢慢堆积,为他披上一层凄冷的银纱。
独孤信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好似将无数细小的刀片吸入了肺中。
那尖锐的刺痛,从肺部迅速蔓延开来,如毒蛇般游走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承受着痛苦的折磨。
独孤信的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就在这时,一声“锵”的脆响划破了这片死寂。
增长鬼帅的蚀天剑狠狠地插入地面,他迅速单膝跪在独孤信身旁,猩红的眼眸中盛满了担忧与焦急,声音中也透着浓浓的关切:
“主上!”
话语里满是对独孤信状况的忧心,
“您的阳气消耗太多了。”
那语气,仿佛下一秒独孤信就会倒下一般。
独孤信艰难地、勉强地抬起眼帘,朦胧的视线中,他看到四位鬼帅围在自己周围。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战斗留下的伤痕,血迹斑斑,破损的衣衫下,伤口还在隐隐渗血。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的状况却比自己好得多。
独孤信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尝试着运转体内的道力,想要重新凝聚力量。
可当他调动体内气息时,却惊恐地发现,经脉中原本充盈的道力气流,此刻竟变得极为稀薄,就像是一条奔腾的大河,被突然抽走了大部分河水,只剩下浅浅的细流。
那种力量不断被抽离的感觉,让他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与恐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无情地剥夺他的力量。
独孤信撑着蚀天剑勉强起身,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破碎,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撕扯着喉咙里的伤口:
"活人在冥界..."
话音未落,喉间突然泛起一阵腥甜,温热的血沫顺着嘴角缓缓溢出,在焦黑的地面晕开暗红的痕迹,
"阳气会不断流失..."
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却在掌心留下一片刺目的殷红,
"我太鲁莽了。"
话音刚落,多闻鬼帅突然暴喝一声,玄铁宝伞如同一轮黑月般展开。
伞面上古老的符文在幽暗中闪烁流转,仿佛活过来的灵纹般交织成网,在众人头顶撑起一道泛着青光的屏障。
冥界阴冷的罡风撞在屏障上发出尖锐的嘶鸣,被无形的力量弹开,在空中卷起黑色的旋涡。
"主上!"
多闻鬼帅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伞柄上的铜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此地不宜久留!您的活人气息太过浓烈,就像漆黑夜幕中永不熄灭的火炬,定会引来冥界无数觊觎者。"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浑浊的眼珠映出远处游荡的幽绿色鬼火,那些鬼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正缓缓朝着这边聚拢,
"必须尽快找到一处能藏匿气息的地方,否则..."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阵阵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下蠢蠢欲动。
独孤信垂眸凝视着掌心不断消散的金色微光,那是阳气流逝的征兆。
焦土在月光下泛着幽黑的冷芒,宛如被焚烧殆尽的战场烙下的狰狞伤疤。
迷魂林一战虽击溃了树魅群,却也撕开了他最致命的破绽——身为活人踏入冥界的每一秒,都如同沙漏般不断流逝着生命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