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程筱一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她不再去江可为的办公室或实验室。
有时家里拿了点心过来,她都是直接让保镖送去给周然,再由周然拿给江可为。
次数多了,再加上有周然澄清,华清的人都知道程筱一是江可为的外甥女。
再进一步推理,也都知道程筱一是温婉的女儿。
程筱一并没有因为大家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有所改变,依旧是独来独往。
白重正知道南市那个运河项目里是程筱一策划的后,对程筱一便格外重视起来。
不是因为她是程氏的大小姐而重视,而是看到程筱一学业水平比普通的大一学生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基于惜才,白重正将程筱一带进堆满线装古籍的校史研究室那天,檀木书架间浮动的尘埃在光束里起舞。
老教授戴上金丝眼镜,从樟木箱底取出泛黄的舆图:“这是乾隆年间的漕运水路全图,与你南市项目里标注的古码头位置……”
话音未落,程筱一已扑到桌前,指尖轻轻拂过地图上褪色的朱红印记。
“白老师!您看这里!”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图例中这个莲花纹样,和我在南市城隍庙碑刻上发现的徽记一模一样!这说明当年的漕运管理机构可能存在统一标识!”
白重正摩挲着下巴,镜片后的目光愈发赞许。
自那日后,研究室的长明灯常亮至深夜,程筱一蜷缩在藤椅上比对地方志,身旁堆着白重正从各地淘来的孤本。
有一次整理文献时,程筱一在《光绪南市风土记》残卷里发现了“运河船工号子”的工尺谱。
泛黄的宣纸上,歪斜的字迹记录着二十四种不同调式。
程筱一握着纸页的手微微发抖,连夜给白重正发消息。
凌晨三点,老教授披着外套匆匆赶来,两人对着谱子哼唱,沙哑的嗓音在空荡的走廊回响。
“这些号子不能只躺在故纸堆里。”白重正摘下眼镜擦拭,“下个月有个全国非遗音乐研讨会,你带着研究成果去试试?”
程筱一咬着下唇点头,窗外的月光为她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她突然想起江可为实验室里那台3D打印机,如果能将号子节奏转化为可视化声波模型,那会更直观。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又被苦涩淹没——如今,她连借用设备的理由都没有。
筹备研讨会的日子里,程筱一在景瑞轩的帮助下,联系上了滇南的傣锦工坊和湘西的苗绣传承人。
视频会议时,玉香奶奶在织机前展示新设计的运河主题纹样,程筱一盯着屏幕上流动的蓝白丝线,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文化基因重组”理论。
她想,她一定会成为父母的骄傲的。
失恋又如何?
人生不可能停止在一个人身上,她还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不能再悲春伤月了。
程筱一连夜修改PPT,将漕运号子与傣锦纹样结合,设计出动态声纹织物的概念模型。
研讨会当天,她站在讲台上,身后大屏幕同步播放着南市古码头的全息投影。
当她播放修复后的船工号子录音时,前排的白发学者们纷纷摘下眼镜擦拭眼角。
一位研究民间音乐的老专家颤巍巍地举手:“小姑娘,你这不是简单的复原,是让沉睡的历史重新开口说话!”
程筱一当下红了眼眶,她知道她做对了!
散场后,景瑞轩抱着文件挤到她身边:“六一,文旅部的人想找你单独聊聊。”
他目光扫过程筱一泛青的眼下,声音放柔,“先去吃点东西?你从昨天起就没好好吃饭。”
程筱一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