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然再次一本正经地叫她的名字。
温淇竹应了一声,颤巍巍地将自己四处乱飘的目光移回来,小心翼翼地望向周淮聿。
琥珀色浅眸凝望着她,眸底像是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漩涡,瞬间便将她吸了进去。
她完全无法抗拒。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我争取让你只看到我一个人。”
“假期我都会回来看你的,还要一起遛生椰乌龙。”
“我不会让这一年半的时间过得太漫长。”
“好不好?”
身侧的小池塘不断传出哗啦水声,水汽荡上来,在两人之间漫开。
阳光透过藤爬架洒下来,映亮空中起伏的粉尘颗粒和水汽。
大抵是心跳快到某个临界点就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猛地静下来,将这一瞬间无限拉长,无论是少年长直睫毛垂下来的弧度还是他平缓悦耳的嗓音,都牢牢印在心底。
温淇竹咽了口口水,郑重其事地答:
“好,我答应你。”
就在这时,落在地上的枯枝“咔嚓”一声响。
有人来了。
温淇竹往后退了一步,周淮聿便顺着她的动作松开捧她脸的手,两人齐齐转头循声望去,却发现来者并非老师。
而是周淮聿的父亲。
男人面无表情,冰冷的目光从周淮聿脸上滑过,又很快落到温淇竹身上,眼底的轻蔑掩饰得很好。
“这位……就是温淇竹吧。”
虽是疑问的语气,他的眼神却很肯定。
周淮聿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一步,把温淇竹挡在自己身后:“您不是中午的航班回北楦?”
少女脸上的笑容将将落下,又很快扬起来。
她知道周淮聿父亲的名字,周升弘。
那天在办公室门口见过后,她有悄悄搜索过周淮聿的父亲。搜索引擎弹出来的第一条就是对方长长的职务头衔,无数她听过的、没听过的职务他都有,冗长的专业术语她无法理解,只能从中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周淮聿之间的距离并不仅仅是一千多公里的路途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她和这位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成功人士之间并没有相隔那天在办公室门口的几米距离,或许对方还撞破了刚才他们的对话。看周升弘的表情,显然是不喜她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
周淮聿优秀,她也同样优秀。
至少她和周淮聿并肩而立,至少她觉得自己和周淮聿很相配。
温淇竹挺直脊背,从周淮聿身后站出来,落落大方地说:
“对,上次在办公室门口没来得及和叔叔做自我介绍。叔叔好,我是温淇竹,是周淮聿的同桌,欢迎您来参加三中艺术节。”
周升弘挑了下眉,颇为意外地重新打量她一遍,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没再接话,只回答了儿子刚才的问题:
“来都来了,当然要先去见见你妈,再和你一起走。”
周淮聿没说话。
因为衣袖相贴,温淇竹敏感地察觉到少年手臂上一瞬间绷紧的肌肉。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敏锐地嗅到他们家不同寻常的关系。
周淮聿察觉到她的目光,安抚性地用手背贴了贴她的手。
亲昵又克制的动作,让温淇竹不合时宜地开始脸红。
“转学的事你告诉你同桌了吗?”周升弘不动声色地将他们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冷不丁又问。
周淮聿表情转冷,和自己父亲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这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大概是这句带刺的话让周升弘误会,他的表情明显转晴,愉悦地朝刚才刻意忽略的温淇竹点点头,彬彬有礼地留下一句“那我就把空间留给你们”,转身离开。
温淇竹再度转头看向周淮聿,欲言又止。
少年垂眸看她,表情重新散漫下来:“想问就问。”
他很自然地牵上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内收拢,将她的手牢牢圈在掌心内。
温淇竹羞地咬住下唇,在捕捉到对方眼底的笑意时,又不服输地张开五指,费力地挤进对方的指缝中,将牵手的姿势转为十指相扣。
见周淮聿愣神,她心脏砰砰直跳的同时又有些得意,扬起下巴问出自己刚才好奇的问题:“你是不是和父母关系不太好?”
“他们早就离婚了,一人带一个孩子。我妈在南榆定居,我爸在北楦。”周淮聿言简意骇地介绍了下自己的家庭情况,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温淇竹眨眨眼:“这样啊……”
少年忽然转头朝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吧,回教室,估计开始自由活动了。”
“好。”她看了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下意识想放开,却没能成功,犹豫地问,“……我们就这样牵着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