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的问题,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谢宴珩尘封的记忆闸门。
谢宴珩的眼前仿佛闪过毕业典礼上,她穿着学士服,笑容明媚地站在银杏树下向他挥手;闪过她得知家中变故,强忍泪水对他说“宴珩,我必须走,等我回来”时眼中的不舍;闪过他在收到她寥寥数语报平安的信笺时,心中那份说不清的失落和牵挂……
在那个“如果”的时空里,没有爷爷奶奶的逼迫,没有顾家,没有顾知鸢,只有他和温颜……他会选择她吗?
放在几个月前,甚至就在温泉山庄之前,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温颜符合他对伴侣的一切想象,知性、温婉、与他有共同语言和回忆。
但现在……
顾知鸢那张脸,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她抱着福崽时眼底的温柔,她护着谢沅从树屋跳下时的决绝,她面对他母亲挑衅时的平静,她被他质问时眼中强忍的泪水和冰冷的决绝……
还有书房里,她撞在书架上微微发抖的身体……
心口某个地方,传来一阵陌生的钝痛。
“温颜,”谢宴珩没有回答那个“如果”,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疲惫,目光望向亭外沉沉的夜色,“过去的事,没有如果。现在,我有我的责任。”
没有答案,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温颜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灰暗和嫉妒。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对她温柔以待的男人,此刻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如此清晰地划下界限,甚至不愿给她一个虚幻的“如果”来慰藉。
巨大的失落和怨恨几乎将她吞噬。
“我明白了……”她凄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站起身,没有再看他,声音带着一丝飘忽的哽咽,“粥……趁热吃。我……先走了。”
她甚至没有告别,转身匆匆离开了凉亭,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花木掩映的小径深处,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水味。
谢宴珩独自坐在凉亭里,看着桌上几乎未动的粥菜,心中五味杂陈。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没有动筷。
曾经那份朦胧的喜欢,在现实的婚姻和责任面前,似乎真的褪色了。
心底那份因顾知鸢而起的,混乱又强烈的情绪,却越发清晰,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凉亭。
就在他转身,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主楼方向时,动作猛地一顿。
在二楼一间亮着柔和暖光的窗台后,一抹纤细的影子,似乎在他抬头的瞬间,迅速地从窗边闪开了,快得像一道幻觉!
那间房……是顾知鸢今晚带着孩子休息的房间!
是她吗?
她看到了多少?
看到了温颜的落泪?还是……看到了他们相对而坐的画面?
谢宴珩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窗内暖黄的灯光依旧柔和,窗帘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抹一闪而逝的影子,真的只是他心神恍惚下的错觉。
但谢宴珩知道,那不是错觉。
夜风吹过花园,带着花木的清香,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站在月光下,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孤寂而茫然。
……
逃到孩子房间寻求喘息,顾知鸢心绪复杂,鬼使神差站到窗边。
月色下的花园本该静谧,落入她眼中的,却是凉亭里刺目的画面。
温颜提着食盒,巧笑倩兮,温婉关切。谢宴珩
背对着她,那微微低头的侧影,在她看来满是专注的倾听。
月光如水,勾勒出和谐熟稔的一幕。
温颜倾身低语,眼中水光盈盈,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