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焰手上动作未停,目光却追着那打闹嬉笑的兄弟俩,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这般亲密无间的嬉闹,在他们府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他家中兄弟姐妹七人,同出一父。
大哥大姐是前头王妃所出;他娘是继妃,生下他排行老五;此外还有庶出的兄长、姐姐各一,下头还有两个庶妹……不对,前些日子仿佛听娘提过,家里似乎又快添丁了。
偌大一个家,血脉相连,却各怀心思,彼此间的情分,竟不如眼前这农家堂兄妹来得亲厚自然。
兔皮剥净,齐光焰将凳子挪到堂屋门口,懒懒地晒着太阳。
陈进则操起刀,在砧板上“笃笃笃”地将兔肉剁成小块。
灶房里,陈瑶烧着火,等兔肉在锅中咕嘟冒泡时,她又抓了一把小鱼小虾丢进去,兔肉海鲜乱炖,那霸道浓香飘出老远。
“瞧着就香!”陈进掀开锅盖,深深吸了一口热气,“没想到兔肉里还能搁海鲜?”
他忍不住夹起一块兔肉,吹了两下便急急塞进嘴里,登时被烫得“嘶哈”直叫,原地跺脚,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
只得张着嘴用手拼命扇风,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咂咂嘴嚷道:“好吃!太香了!”
不放心家中几个娃儿做饭的陈老太,还没走到家门口,那馋人的香味就钻进了鼻子。
“老姐姐,你家今儿又捣鼓啥好东西了?”
同路回来的方玉抽着鼻子,酸溜溜地问,“这香味儿飘两天了,回头我家那小馋猫又该跟我闹腾了。”
陈老太呵呵一笑,掩不住几分得意:“嗨,几个孩子上山逮了几只兔子。农忙时节,正好杀了补补力气。”
“哟,怕不是端了兔子窝吧?”方玉啧啧称奇,又羡慕道,“还是你有福气,回家就能吃上现成饭。”
陈老太摆摆手:“几个孩子瞎胡闹,我这不是不放心,才紧着回来看看。”
方玉斜眼瞅她,一脸不信:“得了吧!就这香味儿,比镇上馆子里的味道还勾人,能是瞎胡闹?”
踏进家门,陈老太对着那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兔肉炖海鲜就是一顿猛夸:“阿瑶啥时候学得做菜了?”
陈瑶正摆着碗筷,回道:“在清河县住时,常看厨娘做,看得多了,也就会点儿皮毛。”
“看看就能会,阿瑶就是灵巧!”陈老太乐呵呵地又转向陈进,“阿进也出息了,都会收拾兔子了!”
一旁埋头扒饭的陈奇忍不住拆台:“阿奶,二哥才不敢呢!兔子是阿焰哥杀的,皮也是阿焰哥剥的!”
陈进大窘,伸手就去捂弟弟的嘴。陈奇机灵,端着碗哧溜一下躲到齐光焰身后去了。
匆匆吃过饭,陈老太提着篮子赶着下地送饭。
麦收时节,得趁着日头好、麦穗还带点潮气时抢收完,若等麦穗干透,麦粒落进地里,那损失可就大了。
吃完饭没事,几人就搬来板凳,在堂屋门口挨着墙根坐成一溜儿。
“阿焰哥,”陈进忽然侧头问道,“这都好几日了,你家的人咋还没来寻你?要不你写封信,我跑趟镇上给你送出去?”
齐光焰靠着墙,微微摇头:“不用,前日已经送过信了。想来……快到了。”
他心中估量,若寻他的人就在附近,应该很快能到;若是离得远,恐怕还得两三日。
“哦……”陈进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不舍,“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往后……咱们是不是就再也见不着了?”
齐光焰唇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怎么会?你们若去府城,尽管来找我。我若得闲,也会常来看你们。”
住在这农家小院的短短时日,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轻松自在。他暗暗想着,往后若累了倦了,就到这里躲上几日。
陈瑶靠着墙,眯了会儿眼,心思又活络起来,她想去海边转转。
陈进和陈奇自然响应。
齐光焰看着连家里的狗都摇着尾巴跟出门去,只觉独自留在院里实在无趣,便也默默起身,跟在了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