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口气,他举目往前,便看见一个窈窕的人影坐在草地上,捧着一碗野粟粥,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会洒下一些,喂给面前的抽疯黑鸡。
约莫听到脚步声,人影也回过了头。她怔了怔后急忙起身,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拼命将瓦罐里的野粟粥倒入碗里,然后拖着跛腿跑了过来。
便如那些日子里,她每日一大早上山,只为捡上一碗满满的野粟饭。
宁景顿住脚步,眼睛有些湿润。
再多的物是人非,宋仪总是将第一口饭让给他。
“宁景,宁景我刚煮的!”声音颤抖至极。在粗碗伸过来的时候,宋仪忽然又想到什么,犹豫着把碗又缓缓收了回去。
她知晓,宁景拜入了陈派,已经能锦衣玉食,能娶一个身体健全美貌端庄的陈姓女子。
“刚好饿了。”宁景揉了揉眼睛,接过了粗碗。
“那陈派山上的东西,还不如我家小娘子做的野粟饭。”
宋仪听了个明白,拖着跛腿站着,一会哭一会又笑。在宁景上山之后,她只以为此生再无干系。
“你吃了多少?”
“宁景我吃饱了,刚才是第二碗了!”
“胡说,你我分吃。”
跟着蹲坐下来,宋仪“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什么都顾不得,紧紧将宁景抱住。
她要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好好待她的小相公,一场平平稳稳的新生活。但命运总是残忍,将她的夙愿一次次践踏在泥土中。
“没事了,过些日子我便会回村。”宁景安抚道。
“宁景,我听人说,拜入宗门不容易……你偶尔下山看看我,我便很欢喜了。”
“还说秋日完婚的,怎的,你这是要休夫了?”
宋仪急忙摇头,又不大懂那些闺家小姐的取悦手段,只得忙前忙后,帮着宁景添粥,帮着披上那件泛黄发旧的长袍。
在旁的黑鸡,在见着宁景之后,叫得越发狂浪。让宁景隐约觉得,多少有些仇人相见的感觉。
“这个给你。”放下碗,宁景取出半个玉盒。
“宁景,这是……虫子?为何装在玉盒里。”
“是传音虫,我已经将它们分开了。给你的是雌虫,若以后我出村办事,或者要去很远的地方,你有事情的话,都可以让它传音给我。”
“宁景,道侣不在身边,它是急着去相见吗?”
“道侣?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宁景笑了笑,“它飞的很快,而且不容易被发现。不过你需要小心一些,传音虫至多只能用三次。你把要交代的事情说清楚后,便像这样,抚摸几下它的腹鼓。”
“宁景,多远都可以吗?”
“传音虫一生一侣,只要它不死,都会飞过去的。”
宋仪听得脸色欢喜。这相当于不管以后宁景在哪里,她都能找到了。
宁景伸手,将宋仪揽在了怀里。仰起头,星光漫天,连着今晚的月光都有些皎洁起来。
“咯咯……”
宁景皱眉起身,一脚将煞风景的黑鸡踹飞出去。
“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