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长剑呛啷出鞘,横剑封铛,刀剑相交,爆出一记清悦的金铁交击声,迸出几点耀眼火星。
虽挡住这一刀,但薛武刀上内劲着实强过陆沉许多,一下就把陆沉长剑荡开一旁,一股震荡之力甚至顺着剑身蔓至剑柄,震得陆沉指掌发麻。
只这一下碰撞,陆沉便知黄药师所言不虚,这水匪头子的功力,着实远胜自己,当下借着反震之力飘然后退,令薛武荡开他长剑之后追加的一刀落到空处。
薛武也没指望一两刀就能砍杀陆沉,试出此子功力不及自己之后,一时精神大振,看到了求生的希望,施展“泼风刀法”全力抢攻,钢刀掀起凌厉风声,好像狂风席卷,向着陆沉连绵斩去。
面对这声势狞恶的快刀,陆沉面不改色,以身法辅以剑法与之游斗。
他虽才学几天桃花岛轻功,但身法已颇得桃花岛轻功神韵,挪移闪转之间不仅迅如风动,身姿还颇为潇洒飘逸。
以轻功暂避薛武刀法锋芒之时,他手中长剑亦不时以越女剑、落英剑寻隙反击,剑势时而如征战沙场般杀伐惨烈,时而若落英缤纷般绚烂灼目,每每都能迫得薛武攻势略滞。
薛武本想寻求刀剑碰撞,凭功力硬吃陆沉,将他长剑震飞轻松取胜。
奈何陆沉身法飘忽,剑术更是虚虚实实难以捉摸,始终不与他钢刀碰撞,以至薛武一口气抢攻十几招,除了最初那一次刀剑碰撞之外,刀来剑往之际竟再无二次碰撞,林中只有刀剑破空声响个不停。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薛武抢攻十数招未能得手,气势渐渐不复先前凌厉。
陆沉则依旧保持耐心,不急不燥与之游斗,剑术好似春风化雨,又如蜘蛛结网,一点点布下致命陷阱。
再斗数十招,薛武蓦然惊觉,自己好似陷入了蛛网的小虫,不知何时起,四面八方都是虚实难分、明灭不定的剑光。
他越是挣扎,那剑光织就的“蛛网”缠缚越紧,明明功力远胜对方,却始终有力无处使,不仅无法恃力压人,连试图反攻的搏命刀招,都时常因陆沉神来之笔般的一剑半途而止。
薛武越斗越是咬牙切齿,渐渐心浮气躁,乃至心中惶恐。
他想不通,以自己远胜对方的功力,以自己一手还算不错的刀法,为何会落到这般局面,心慌之下,他刀法不觉开始散乱。
见薛武刀势已乱,耐心“织网”的陆沉当即毫不客气地收网,几记虚招诱偏薛武长刀,令他露出致命破绽,再瞅准破绽倏地一刺。
噗嗤!
剑光一闪,利器入肉声中,剑尖已深深贯入薛武咽喉。
一剑得手,陆沉又毫不犹豫,瞬间拔剑后撤,避开了薛武最后濒死反扑的一刀。
薛武一刀落空,钢刀支地,一手紧捂着咽喉,却堵不住那泉涌的血浆。
他瞪大双眼,不甘地看着陆沉,喉中发出几声含糊的咕噜声,便一头扑倒在地,挣扎几下,没了气息。
陆沉挽了个剑花,甩去剑尖上沾染的血滴,对着黄药师一礼,沉声道:
“前辈,此人武功太差,尚不配我动用绝剑。”
薛武功力是高过他。
但功力高低,并不代表强弱绝对。
尤其白兵械斗,在这低武世界,钢刀铁剑面前,五绝亦只是血肉之躯。
至于招式,薛武那一手“泼风刀”确实凌厉。
可陆沉已然吃透越女剑法、落英剑法,甚至已将这两门剑法练出了灵性与神韵,可以信手拈来,随意挥洒。
再说实战经验。
陆沉虽不像薛武一样,手上有数十条人命,可他跟黄药师对练过好几次,得了黄药师不少点拨,已能在黄药师将功力压制到与他相当的情况下,坚持四五十招不败。
这对练经验也是实战经验,并且还是比在江湖上与人厮杀更加宝贵的经验。
有此剑法,有此经验,区区一个水匪头子,哪怕功力在他之上,可只要不是武功碾压他,他就有取胜之机,甚至都不必施展“白虹贯日”。
黄药师看都没看伏尸在地的水匪头子一眼,只冷眼观察陆沉。
就见陆沉杀人之后,丝毫没有首次杀人的紧张慌乱,抑或嗜血兴奋,反而呼吸平稳,眼睛明亮,情绪亦是平静无波。
仔细观察一阵,确认陆沉并非强作镇定,黄药师冷冷道:
“照顾好蓉儿。若她有半点损伤,老夫必取你性命。”
说罢,朝山洞瞥了一眼,拎起薛武己身,衣袍一动,飘然离去,转眼便隐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陆沉目送黄药师离去,心里也有些诧异自己杀人之后的平静。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乃是被“诛仙剑意”灰灰……不对,选中的男人,已算是经历过生死间的大恐怖。
这一世在“主世界”虽未亲身经历生死,却也看过不少令人震怖的新闻讯息,心志早已磨砺出来,首次杀人而面不改色,本就是应有之意。
自尸身上收回视线,又望向山洞,就见黄蓉自洞口走出,手里还提着一把匕首,显然是被陆沉与薛武交手时的动静惊醒,看清情况后藏身洞口,随时准备暗中发飞刀帮他。
“蓉儿,我赢了。”陆沉微微一笑:“你父亲不会抓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