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惊怒交并,众将更是不可置信。
军国之事不可懈怠,他们这些将领虽在饮酒狂欢,但金军的戒备并未就此放松,方圆百里散布着大量的探马,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如此,对方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大营,不足十里才被发现?
不足十里啊!
对于一支大军来说,这点距离跟卧榻之侧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是天兵降世?
“迎敌!”
完颜宗望想不通,但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喝令众将出帐迎敌。
“轰隆隆!”
众将奔出大帐,纵马迎敌,完颜宗望则登上高台,观望战局。
放眼望去,只见尘烟浪卷,大地轰隆,一支黑甲铁骑自从北面奔袭而来,如尖刀一般贯入他大军左翼,骁勇善战的金国骑兵,此刻竟如乌合之众,被杀得节节败退。
“这……”
“宋人竟有如此强军?”
“人马具装,尽覆铁甲?”
“不对,这些人……都是武夫?”
完颜宗望身边,几名将领见此,也是骇然失色。
“那人是谁?”
完颜宗望眼神一凝,只见黑甲铁骑前列,有一名黑衣男子率军冲杀。
他一身布衣,不着片甲,但形体却比全身具装的甲士还要高大雄壮,手提一杆大戟,领军肆意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那支黑甲铁骑紧随其后,宛若一头黑蛟墨龙,气势汹汹的撕开金军阵线,所过之处哀声四起,血肉如浪,根本无人能挡。
“罡气宗师?”
“随我出战!”
完颜宗望眼神一凛,即刻飞身跃下高台,跨马喝令亲卫出阵。
他人称菩萨太子,一是因为他面相丰腴如佛,二是因为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佛门武功,乃是金国顶尖的武道宗师。
也是因此,他深知武功之重,招揽了众多高手,组成亲卫随自己南征北战,屡屡建功,威震天下,不弱于宋国的大内密探。
虽说军阵搏杀与江湖比斗大为不同,面对千军万马与强弓劲弩,哪怕武道宗师,一旦罡气耗尽,也要饮恨西北,但这等力量依是重要支柱,先登陷阵,斩将夺旗,皆不可缺。
完颜宗望率领亲骑,直扑大军左翼,欲阻敌军兵锋。
他一马当先,众骑在后,大纛高举,如龙领出,立时叫四方大定。
他这菩萨太子,虽是三军统帅,但历来身先士卒,金国破辽之时,曾领千骑奔袭跋涉,追杀辽主数千里,勇猛无匹。
如今他主将大纛高举,立时有精兵强将相随而来,金军大阵变向于左,就要与那支黑甲铁骑正面交击。
“轰隆隆!”
杀声震天,蹄声震地,完颜宗望领军而来,提矛纵马直冲敌将。
同为武道宗师,他自信不弱于人,纵是那宋国所谓的天下第一高手亲至,他也能够……
“咴!!!”
一声马嘶,惊若龙影,那黑衣男子纵马而来,座下宝马龙背鸟颈、骨挺筋健、嘶吼似雷、奔驰若风,乃是世间未见过的神骏,马上之人更是古来未有之豪杰,大戟一扫便见火光迸裂,人身骨肉与钢铁甲胄溅血而出,轰入后方军阵之中。
“这……”
“太子?!”
众将于后,满面骇然,看着被对方一击裂去半身的完颜宗望,死寂片刻之后终是骇然失声,随后阵脚大乱,转眼溃不成军。
东京城上,一人负手而立,只见城下金戈铁马,那支黑甲铁骑在金军阵中来回穿凿,杀伤无数,四面八方又有步军漫漫而来,不断压缩战阵。
如此这般,两军鏖战,自正午杀到翌日清晨,战火肆虐近千里,终在旭日东升之刻尘埃落定。
东京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支军骑徐徐而归,直向东京城关而来。
“隆隆隆!”
封闭一月的东京城门打开,一行人在内列队迎候,但却非城中百姓,而是满朝公卿与神捕禁卫。
队列之前,诸葛正我垂手而立,后方是大宋满朝公卿,当中两人被紧缚于前,满面惊恐,难以言说,正是宋国二主,赵佶赵恒。
二主被绳索紧缚,满面惊恐的看着前方,只见一支黑甲铁骑徐行入城,好似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魔军,浓重的血腥碎其而来,让他二人身躯痉挛,欲要作呕,又被口中布团堵住。
这等魔军,身上铁甲厚重不说,就连座下战马都是狞如异兽一般,不知是何马种,更不知如何喂养,才得这般凶狞形象。
最终军马止步,二人艰难抬头,只见一名黑衣男子领于众军之前,身上不见半点血腥,却有一派凛然煞气,好似天上魔主降世。
诸葛正我向前,向他拱手一拜,随后便侧立于旁,露出面色苍白的两名宋主与一朝公卿。
赵佶赵恒抬头仰面,呜呜做声欲要乞命,但眼前之人根本不作理会,只有神捕禁卫上前,将他们各自押开,放任那军马入城而去。
……
如此这般,数月之后。
东京汴梁,围城已解,金兵已灭。
但这六朝古都,并未恢复往日繁荣,反而与这初春的风雨一般抑郁,陷在一个可怕的氛围之中。
“踏踏踏!”
细雨勉勉,马蹄声踏,一队队骑兵在天街飞驰,更有暗探秘卫四处往来,在城中不断搜捕,将一辆辆囚车押往天牢。
囚车来往,人犯极多,衣着各不相同,有华冠丽服的公卿,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筋强骨健的武夫,有气虚体弱的文士,有僧有尼,有儒有道,三教九流,皆尽可见。
一家店门紧闭的酒楼之中,数人立于高层俯看街景,眼中满是忧虑与惊疑。
“此人,究竟意欲何为?”
“哪怕改朝换代,也不必如此清洗吧?”
“本还以为他是明主,如今看来不过黄巢之流!”
“如今天下未定,外有四方蛮夷虎视眈眈,内有各路反王尘烟割据,他得诸葛正我里应外合入主东京,却不思与民休息,反而掀起大案,动起屠刀,日夜杀戮。”
“看看这东京,哪儿还有昔日繁华?”
“人人自危,天下未定,又要板荡!”
“掘那无忧洞也就罢了,竟连大相国寺这等佛门清静之地都不放过,杀僧灭佛,丧心病狂!”
“新朝改制,推行新政,原本无可厚非,但一般不过重新丈量田亩,厘定税赋,但他丧心病狂,杀儒坏法,毁佛灭道,说要改什么封建之制,且急功近利,欲一蹴而就,更胜王莽杨广之流千倍百倍。,”
“哼,早就听闻,此人乃魔星降世,二十年前便在河洛肆意为祸,令数府之地人心惶惶,如今得势入主东京,更加变本加厉,倘若真让他夺得天下,那岂不是要血流成河?”